在無名宮的日子那些日子裏,易江陵感到了如易府生活的那種森嚴。
整個東步宮裏他不能來去自如,門外東西各處皆有守衛,除了一日三餐吃飯以外,白天,更找不到多餘的情況消遣。
隻能整日價守著阿巧和娘的骨灰壇子,內心底暗湧著各種心緒。
阿巧已經亡故,卻受了李少心的操縱,知道這時,他才將那一夜見到李少心的一幕與整個事件聯係起來。
那一夜,李少心流淚了,然而他還是忍下心來將自己的妻子當做不死屍來使控。
易江陵突然很想不明白這一切,然後他盡量往深處推測,他想到了易專城……對,就是他,李少心也必定受了他的威脅。
娘,也是死在他的手裏;或者,至少,也有他參與!還有易天下!夏侯雷!冷笑天!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要將娘當做眾矢之的?為什麼娘故事裏的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她的偉大卻又為什麼被人誤解?為什麼這些男人都如此恨她?
娘,十七年夢寐中的那個形象,終於又在他的心中定格。
他傻傻地望著桌上骨灰壇子:“娘,你的遺願,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叫我來為你向冷笑天道歉,然後父子相認麼?無名宮有危難的時候,你還是如約而來了,但你來了,卻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他的眼角,慢慢劃過一滴淚……
“不過,你放心,“他像一個孩子般小心翼翼摩挲著骨灰壇子,一遍又一遍,“我會好好的將你交給冷笑天,然後如果他不接受,不肯原諒你,我一定……要他到黃泉路上去跟你道歉!”
然後,他的眼光又落到了另一個壇子上,這個壇子極小極小,縮在一旁顯得落寞而孤寂:“阿巧,我始終對你不起,一切的一切,總之,等我完成這裏的事情,我就帶你離開無名宮,去一個沒有人來打擾我們的地方,我會好好為你修一個墳,讓你好好安息,然後,我守著你一輩子,直到我老去,和你,永遠在一起……”
然而,他也隻能空自對著兩個壇子發呆,沒有人回答他,薛劍不在,風雨樓的人也不在,他突然覺得這幾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感覺。
他多麼希望,自己將一切向冷笑天解釋清楚,把娘留在他身邊,然後立刻就離開無名宮。他不要當樓主,隻希望所有人都好自為之。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還發覺手裏有一張殷紅的繈褓。
這一路走到無名宮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支配著堅持到這裏。
血紅色繈褓,孩子,還有殷琴,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又一次一次的遺憾。
到底他們現在哪裏,是生是死,始終成了他內心的隱痛。擱置這些不想,現在他需要完成娘的遺願,去見已爹胡無名。
聽說爹是個殘廢,是因為易專城所害。
這一些若是在以前看來,易江陵勢必要義憤填膺,拔劍相向。
但現在不會了,現在他已經將沒有得失和輸贏的遊戲看得極為輕描淡寫。
人與人不能隻靠仇恨而活,不能隻為了爭一口怨氣而結仇幾十年。
最後,易江陵再一次想到阿巧,想到在村莊的時候,阿巧臨時之前要告訴他的秘密。
阿巧並沒能把下那個秘密說出來就香消玉殞。
而那個秘密就是易江陵的爹其實並不是易專城,這在以前或許還是個秘密,現在想想根本也已經不重要了。
正想著,門外走進來的一人,正是易天下。
“我現在便可以帶你去見你的爹,“易天下極為幹脆地道,“他很願見你。”
易江陵問:“是單獨去麼?”
易天下道:“城主說了指定要見你,而且你必須帶上你娘的骨灰。”指著陳紫雨的骨灰壇子。
於是,易江陵起身,便和易天下一起走出東步宮,進入正中央的無名殿。
這一帶,守衛的崗位特別多,巡邏也特別密集。
易天下身邊的侍衛個個冷峻森嚴,幾十個親信侍衛隨時在側,讓易江陵感覺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