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馬槍(1 / 2)

楊驍隨即吩咐幾個箭術好的人備好弓箭以防不測,他自己也緊盯場上戰況。  周春林也是老江湖了,楊驍和何全安不和的情形他是一點不落看在眼裏,但顯然何全安有虎符在手更勝一籌,隻要順著何全安的心意,要了眼前這小子的性命,又或者砍下他的小胳膊小腿,到時何全安一高興,給自己留條活路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周春林拿緊大刀,身上的戾氣大增,至於一旁楊驍的怒目而視,他就假裝沒看見了。  徐嘯虎甫一踏入戰局,尚未準備好。周春林就迅速發動,狡詐的他甚至也不出聲,揮刀便往徐嘯虎的腰間斬來。  於是丁卯營那些老兵平日裏“捉弄”般的訓練便派上用場了,徐嘯虎這幾個月天天都要提防著老兵的突然“襲擊”,早就可以做到遇亂不驚遇險不亂的地步,就是周春林從背後襲擊,也休想能難倒他。  “叮”,鐵槍鐵刀相碰,火星四濺。  饒是徐嘯虎經常和楊驍這樣的沙場百戰之將時時切磋,但到了真正的戰場,還是不一樣。  心態不一樣,楊驍是存著訓練新人的態度,雖然手段有點殘忍,但實際出手尤其關鍵之處卻是處處留情,最多皮肉受點苦但絕對不傷筋不動骨;周春林則完全不同,他是抱著和你拚命的心態,因為你徐嘯虎不死,他就要死。  一招之後,雙方都有些驚訝,徐嘯虎驚訝的是周春林的刀勢不輸楊驍,周春林則驚訝徐嘯虎竟然可以擋下自己的雷霆一刀。  一擊不中,周春林毫不遲疑,馬上刀鋒一轉,迎著槍身而上,想要削掉徐嘯虎握住槍身的手指頭。  徐嘯虎反手,槍身一挑,槍頭直刺周春林的咽喉。  按理說,此時周春林應該後退,但他偏偏不躲也不擋,反而撩起右腿疾踢徐嘯虎下身。  這一腳又快又狠,徐嘯虎就算能刺中周春林的咽喉,也要硬挨下這一腿,想想後半生的幸福,他還是放棄了,收槍後退,躲過周春麗的迅猛一踢。  想想周春林為了能讓藍衣婦女和兩個孩子逃生,不惜把自己兄弟的性命全都押上,起先還會覺得此人對身旁人太過殘忍,不過見識了他這不要命的打法之後,才會發覺周春林此人,其實對自己更加殘忍!  周春林絲毫不放過機會,徐嘯虎退幾步,他就跟進幾步,手裏一把鐵刀並沒有舞出絢爛的團團刀花,他的出刀很少,但每次出刀都是極其毒辣狠厲,不死不休。  “叮”,徐嘯虎又接下了周春林一刀,這是第十七刀了。  為了擋這十七刀,他總共退了三十一步。  每步皆險象環生,因為周春林每次出招,都是抱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心,硬拚的話至少有一個人要倒下,剩下的那個人即使能站著,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徐嘯虎的囧狀何全安一一收入眼底,他的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獰笑。  但他這麼幾乎一閃而過的獰笑,恰恰被左側一丈外的楊驍給看到了。  甚至現場誰在緊張,誰在擔憂,誰在幸災樂禍……楊驍都一一收入眼底。  其實在第八招之時,當時周春林一刀被徐嘯虎擋下後,他的胸前明明空擋大開的,但徐嘯虎並沒有出手,那時楊驍便看出來了,徐嘯虎已經勝券在握了。  徐嘯虎看上去還是苦苦支撐,不斷後退,但實際上大刀的刀鋒都不能欺入他的周身二尺之內,他不是沒有能力退敵,而是要一招斃敵。  他還在尋常最佳機會,所以他這是在誘敵。  所以,楊驍很放心地觀察起周圍的情形。  “叮”,第二十一刀。  徐嘯虎手中的槍被震開了,大刀終於劈開了徐嘯虎的防線。  周春林大喜,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強勁的對手,以往三刀之內肯定能解決戰鬥的,可遇上這麼個年輕小輩竟然連續砍了這麼多刀,甚至連握刀的手都震得有些發麻了。  徐嘯虎拖槍便跑,周春林急忙趕上,兩人間的距離就在兩個跨步之間內。  周春林的手下見徐嘯虎逃跑,發出一陣陣嘲笑的噓聲。  虎翼軍則分成了兩個陣營,有人擔心,有人歡心。  周春林似乎更得意了,他對這片林子的熟悉程度簡直是閉上眼睛跑步都沒問題,兩個跨步的距離,隻要徐嘯虎稍稍有些阻滯,他便可以從背後把徐嘯虎的腦袋劈成兩半。  丁卯營的射手們手中的弓已經拉得圓圓的,緊繃繃的,隻待楊驍一聲令下,但楊驍卻是一臉輕鬆,讓這些射手們十分疑惑。  就在此時,跑在前麵的徐嘯虎突然在奔跑中一個扭身,收槍。  周春林在徐嘯虎扭身時就感覺不妙了,多年的打鬥經驗告訴他,必須要躲,然後他的身子便下意識地往左側挪了一下,剛才有棵碗口大小的樹木擋在了他和徐嘯虎的中間。  出槍,徐嘯虎的槍還是出手了。  鐵槍洞穿了擋在麵前的樹木,也擊飛了周春林手中的鐵刀,  槍未到,風先至。  周春林額前的頭發驀地被吹散開來,銀晃晃的槍頭在離他咽喉三寸處停了下來。  回馬槍!  回身,出槍,一氣嗬成!  而且能做到收發自如,徐嘯虎這一槍不是氣力用盡刺不下去,而是他還不想對周春林下死手。  一滴冷汗從周春林的額頭流下,不知是剛才的激烈運動所致,還是被徐嘯虎的槍式所嚇!  周春林麵如死灰,也顧不上擦汗了,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徐嘯虎出槍的姿勢,他隻知道,饒是他全力一擊,也是無法擋下這一槍的。  “咿呀”,被鐵槍洞穿的樹木終於承受不住了,轟然倒地。  但徐嘯虎的鐵槍,始終沒有移動分毫。  鄭玄興奮地想衝上去抱徐嘯虎,直接被一旁的楊驍給攔了下來,“你激動什麼,這可是在戰場啊!”  鄭玄拍了拍腦袋,問道:“那我可以鼓掌嗎?”  楊驍大聲道:“當然可以!”說罷帶頭鼓起掌來。  整個丁卯營的掌聲響起。  一旁何全安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整個丁卯營都裝作看不見。  戰場之上豈容兒戲,還以為是在看戲啊!  但楊驍就是故意這麼做,他就是要讓何全安難堪。  甲子營拿下了山賊窩,那又如何?因為匪首卻是丁卯營拿下的,這無疑是狠狠打了何全安一個響亮的耳朵啊。  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楊驍幾乎想笑出來。  何全安冷哼一聲,大跨幾步來到徐嘯虎身旁,問道:“你叫什麼?”  徐嘯虎不卑不亢地回道:“徐嘯虎!虎嘯山林的嘯虎。”  “名字不錯!”  不妙,楊驍心中一凜,剛想出聲,但已經來不及了。  徐嘯虎手中的鐵槍,已經在周春林的喉嚨間捅了個血口,血口不深,但足以致命。  周春林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帶著滿腦子的疑問,緩緩倒下。  光看徐嘯虎握槍挺舉可以紋絲不動的樣子,便可知道他的臂力十分之強,尤其是與周春林的鐵刀互砍可以不落下風,但何全安看似輕飄飄地在槍尾一按,徐嘯虎就感覺一股大力襲來,手中鐵槍竟然完全不受控製地向前刺去,待他重新蓄力想收回鐵槍之時,周春林已經沒得救了。  雖然是何全安暗中所為,但畢竟周春林是死在自己手上,徐嘯虎一時半會兒竟無法回過神來,連周春林的手下衝了上來都無動於衷。  五六個人朝徐嘯虎撲了過去,但何全安卻突然往回走了。  楊驍一臉怒火,大聲怒喝:“放箭!”說罷手中大刀擲出,狠狠地刺中了其中一個想放冷箭的匪徒。  也幸虧是虎翼軍訓練有素,楊驍一聲令下,雖然是倉促而為,還是馬上有一篷的飛箭朝那五六個匪徒射去。  “噗噗噗”,一聲聲箭穿骨肉之聲。  五六個匪徒還沒衝到徐嘯虎身前三丈便砰然倒地,每人身上都插滿了箭矢,多者身上如刺蝟一般,最少的一個身上也有十幾支,但他還沒斷氣,使勁掙紮著又站了起來,然後以刀作拐,一步一步朝徐嘯虎緩緩走去。  徐嘯虎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了,他的眼神有些混亂,提槍朝那最後一個山賊走去。  山賊奮力舉刀,與徐嘯虎手中的鐵槍輕輕相擊,然後沿著槍身緩緩砍下。  “他在幹什麼?”鄭玄不明白徐嘯虎想幹什麼?不就是一槍捅死的事情嗎,為什麼搞得這麼複雜?  山賊手中的刀還沒碰到徐嘯虎的衣服便掉落地上,他實在是無力再握了,剛才那舉刀的動作已經耗盡了他剩餘的力量了。  他緩緩地向後倒下,但臉上卻掛著輕鬆的笑容。  徐嘯虎眼裏帶著敬意。  官匪有別,不管此人人品如何,不管他是否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徐嘯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隻知道,這些山賊都是好樣的。  周春林有這樣的兄弟,值了!  但想想何全安的所作所為,徐嘯虎的心有點涼。  山賊打家劫舍,官兵保家衛國,官兵殺山賊,山賊躲官兵,這似乎都是十分自然甚至是天經地義的事。  隻是亂世之中並沒有什麼天經地義,甚至官兵的禍害還遠遠勝於山賊,山賊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可以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山賊為了兄弟情義可以悍不畏死視死如歸,官兵卻為了狗屁軍功而濫殺無辜,甚至為了一己私憤不惜借刀殺人。  突然,虎翼軍原本這麼美好的念想在徐嘯虎眼裏變得一般般了,甚至他被當作私生子一般丟到丁卯營之時也沒這麼失落過。  不過,等徐嘯虎轉過身時,迎接他的是袍澤的歡呼聲,還有楊驍一幫老兵在內的讚許目光,鄭玄更是直接衝過來來了個緊緊的熊抱。  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聲音,這一切都在表明,他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丁卯營歡迎他,丁卯營沒有爾虞我詐,丁卯營內部氣氛是十分融洽的。  丁卯營的新兵們衝了上來,徐嘯虎在被抬起來扔到空中的時候,他能感受到甲子營那邊有幾道目光是羨慕的,當然更多的還是嫉妒,甚至是不屑。  楊驍朝何全安望去,意料之中的一臉鐵青,好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一樣,但楊驍隻在何全安身上逗留一會兒,便轉向另一側拿弓箭的幾個甲子營士兵,向他們點頭微笑。  剛才,就在楊驍下令之後,這幾人也立即紛紛搭弓射箭,施以援手!  在虎翼軍之中,令行禁止,沒有上級的指令絕不能擅自妄動。本來射箭救人是無可厚非的,但估計這些人的行為會讓何全安覺得十分不爽,回去之後,這幾人估計好什麼好果子吃。  楊驍心裏十分清楚何全安的小肚雞腸,他正在思索是不是要把這些人給挖到丁卯營來?  甲子營的幾個人又從林中拖出幾具屍首出來,估計是剛才躲在林中暗施冷箭之人。  再看看藍衣婦女和兩個孩子,也已經沒氣了。想來藍衣婦女早就預料到今日的情形,身上已經藏好了自盡的工具。  不過這樣也好,若不然藍衣婦女和兩個小孩即使能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幹脆現在一走了之,起碼在黃泉路上還能和周春林有個伴。  第一次的剿匪行動就這麼結束了,從結果上看,全殲山賊,戰果爍爍;但從過程上來看呢,徐嘯虎覺得這裏麵的問題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