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 130.庾翼之托(1 / 1)

見司馬興男正伏在桌子上哭泣,桓衝走到她身旁坐了下來,對司馬興男說道:“公主,今天的事情是我哥哥的錯,我代他像你賠禮道歉了啊。”

司馬興男說道:“他能有什麼錯啊?他花天酒地難道不應該麼,所有男的不都這樣麼?”

桓衝見司馬興男還在生著氣,從懷中拿出手帕去為她擦拭眼淚,並說道:“公主,我哥哥脾氣就這樣,有時候太要麵子。”司馬興男回道:“是啊,他要麵子,我堂堂一個公主就不要麵子是吧?”

桓衝有些無奈,搖了搖頭說道:“公主,你就聽我好好說幾句話吧,你看你平時問我什麼,我不都如實回答的麼?”桓衝話中極為懇切,司馬興男便也不再計較,任由他說下去。

桓衝說道:“我在很小的時候,父親便死了,然後家裏的一切都全靠大哥支撐。那一年哥哥也才15歲,那一年父親在世時候的好友溫嶠也死了。桓家一時間成了人們眼中紛紛譏笑的家族,但是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寧可把我賣掉也要為母親好好安葬。”

說到這些往事,桓衝的眼中也是噙滿淚花,“我當時痛苦地請求哥哥不要把我賣掉,不要把我賣掉,可是哥哥依然把我帶到了集市上。哥哥隻對我說了一句話,‘桓家決不能垮’,後來哥哥辛苦做工,終於湊足了為母親安葬的錢,而我也沒有賣成。

小時候我一直不懂哥哥為何這麼在意桓家的體麵,為何一再拒絕別人的施舍,即是說到了今天我依然也不怎麼理解。但是如今的我已然能夠體會到哥哥當初那顆堅毅的內心了,因為這個時代就是一個講究門第,混亂不公的時代!

在我們家道中落的時期,哥哥拒絕了很多人的施舍,用自己的全部精力支撐起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族。或許我們生活的很艱苦,可桓家的門麵卻是被保留下來了。

所以我經曆過那段往事便能理解,桓家的臉麵在哥哥心目中是何其重要了,所以他絕不容許桓家的聲譽受到一點點折損。平心而論,這個家如果沒了哥哥,或許早垮了。”

“他要臉麵,難道我就不要臉麵了麼?我好歹也是一個堂堂的公主,就真的不要一點臉麵麼?”司馬興男繼續反駁道。

桓衝趕忙解釋:“我不是這麼個意思,今天的事情哥哥確實做錯了,但我這麼說隻是希望公主你能明白,哥哥他確實是愛你的,如果你今天不是戳中他的痛處,他不會對你如此的,更不會出手打你。”

司馬興男這時把臉別了過去,不再看桓衝。桓衝一聲歎息後說道:“說了也許公主不信,以往哥哥也很少向我發這麼大的火呢。該說的我都說了,公主你現在正是氣頭上,我說什麼你或許都不會立馬消氣,但我真心希望公主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好了,我先告辭了。”

這一次的衝突讓桓溫和司馬興男之間都產生了一層隔閡,接下來的數月間,兩人都陷入了冷戰之中,分房而睡,分桌而食。

然而,就在桓溫身處這麼一個情緒低潮期時,偶然的機遇又擺在了桓溫眼前,一代權臣庾翼病重了。

在病榻上,年邁的庾翼正在服食湯藥,這時桓溫走了進來參拜庾翼,庾翼讓下人先退下了。然後把桓溫喊來床前,望著桓溫說道:“阿溫啊,聽說你最近和興男鬧別扭了啊。”

桓溫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道:“庾相身係軍國大事,這些小事庾相就別過問了。”庾翼掙紮著坐了起來,說道:“阿溫啊,你覺得我之所以重用你,是因為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還是因為你是興男的夫君呢?”

桓溫思忖了一下回複道:“我想兩者兼而有之吧。”庾翼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桓溫不解,忙問道:“庾相為何要發笑。”

庾翼說道:“我是在歎息我能看懂你,你卻看不懂我啊。阿溫,說句實話,你可曾見過我禮下於庶人的機會?”桓溫搖了搖頭,說道:“庾相卻無此例。”

庾翼點點頭道:“非是我隻注重門第,而是說這國家本就是視高門如珍珠,待寒士如草芥的啊。如果說你桓溫的門第不是還過得去,我是斷不會收攬你到門下的。”

桓溫默默地說道:“庾相僅僅是看重我門第?”庾翼回答道:“不確切,我是在好奇,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能夠隻靠一己之力報得了父仇,又能撐住行將坍塌的家族門麵的。”桓溫問道:“那我是否讓庾相失望了?”

庾翼擺擺手道:“不,非但沒有讓我失望,反而讓我大為驚奇。你居然,你居然隻帶了幾百人就能全殲羯趙千人隊啊,雖然這仗打得不是很大,可卻是我方唯一的一次斬獲。所以,從那一刻起,我才明白,你能光耀門楣靠的絕非是單單的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