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庾翼握住桓溫的手,叮囑道:“所以我才敢把興男托付給你啊。我知道,這陣子你和興男有了些許矛盾,但是若要平天下也得先修身齊家啊。
少年夫妻哪有隔夜仇,興男就是這樣,有時候會說一些重話,你呢,也是性格剛烈的人。可正因為如此,你們才更應該懂對方才是啊,我不會因為興男是我的外甥女就偏向她,但是阿溫,你難道真想讓你和興男成為琅琊王氏眼裏的笑話麼?”
桓溫說道:“隻不過是我的家事,琅琊王這群狗東西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庾翼長歎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或許你現在不懂,但將來一旦你置身於權力的漩渦之中,你便能明白,即使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那也能給你招來天大的禍端啊!
別人都以為你桓溫是借興男上位的,但我不這麼認為,以你桓溫的能耐配興男綽綽有餘了。可也正是因為我看好你,所以你,所以你才要更好的保護自己,莫要辜負我的期許啊。”
庾翼的話讓桓溫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桓溫說道:“感謝庾相的賞識和栽培,阿溫在此承諾,絕不會因為感情的事情而牽絆住建功立業的雄心壯誌。
同時,我也認為我的大業不需要依靠一個女人去換來,誠然我喜歡公主,但如果她並不明白我緣何喜歡她,那麼我也不必低聲下氣去和她解釋了。”
桓溫與庾翼又寒暄了一陣後,便起身離去,庾翼望著桓溫離開時的背影,歎息道:“心比天高啊,隻可惜你錯生了時代。除非你能像曹孟德一般有取而代之的決心,否則你無論多努力,無論多能幹,都難逃一生為奴的宿命啊。”
自從和桓溫促膝長談一番後,庾翼的病情就沒能再好轉,一個月後,掌管東晉朝政多年的庾翼告別了人世。
失去了庾翼庇蔭的桓溫不得不要獨立麵對朝中那群高門顯貴,而桓溫心中那個北伐中原的美夢卻在不經意間落入了別人的囊中。
“哥哥,你聽說了麼?殷浩那個小人如今真是走了狗屎運,竟然得到了朝廷的重用。”桓衝氣呼呼地找到桓溫,向他訴說著內心的不滿與憤懣。
此時的桓溫正在批閱公文,見桓衝這般狀態,也放下手中的活計,回他道:“此事又有何憂?殷浩抱了琅琊王氏的大腿,提拔他入朝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他位列三公又與我何幹呢?”桓溫說完又低頭批閱。
桓衝湊近桓溫說道:“哥哥,不然啊,你或許還不知道吧?這個殷浩此番受任的不是文職,而是北伐之務,朝廷準備讓他統帥北伐事宜了。”
“啪嗒”桓溫一下子將毛筆按在了硯台上,說道:“他殷浩一個清談之徒耳,如何能承接得了北伐大任。”
桓衝也說道:“是啊,哥哥你上書北伐被朝廷屢屢駁回,而他殷浩老兒卻故作矯情,一天兵都沒帶過,卻能被朝廷委以重任。哥哥,朝廷如此欺侮我們,著實可恨啊!”
桓溫長歎一口氣道:“朝廷何時才可以不把爭權奪利放在首位啊,說實在的,就算不用我北伐,換個懂的人也行啊!他殷浩一介廢材,由他統兵真不知要害我多少健兒啊!?”
正在說話間,朱序也走了進來,對著桓溫說道:“將軍,朝中傳來消息,朝廷準備讓你督鎮荊州。”
“督鎮荊州?”桓衝有些疑惑,隨即便說道:“古來荊州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想當初正是坐鎮荊州的王敦兩次入京,才掀起了本朝開國之初便君弱臣強的局麵啊。”
桓溫也說道:“是啊,所以這荊州刺史一職便成了炙手可熱的職務了。可是,朝廷為何又突然安排我呢?”
“借力打力,以夷製夷。”這時隨著一聲響亮的回複,桓溫的新晉謀士袁喬走了進來,桓溫見到袁喬兩眼便發光了。
桓衝這時也笑著說道:“袁軍師最能出妙計了,不知道你對這次的朝廷安排怎麼看?又有何要指教兄長的?”袁喬淡定地說道:“指教不敢當,不過略微給將軍提供幾條意見還是可以的。”
桓溫說道:“袁公對我和殷浩的同時升遷有什麼看法?這朝廷是想如何布局啊?”
袁喬直說道:“自王敦之亂後,這朝政之爭便是他琅琊王與庾家的權力之爭。如今王導和庾亮都已經作古,兩家的二代掌門人也都是換了一茬,不管是王家還是庾家,此番都到了後繼無人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