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師堂大門口,顧相踏步入轎,卻又停住,回頭勸女兒道:“天下門派之爭不隻一家,多加小心。”
“爹爹放心吧。”
“謹言慎行------”
顧諳咬著唇,明顯不願受教,道:“爹爹,皇上若當不得一國之君,賀王、雋王都正當青春年少,也是可造之才,與女兒關係也不錯------”
“混賬!”顧相怒斥,左右手翻騰幾下,想起馬鞭沒帶在身上,遂令身邊家仆道,“鞭子,馬鞭!”
顧諳哈哈一笑,挽起章兒的手,躍身上馬,長嘯而去。
身後家仆小心問道:“老爺,還拿鞭子嗎?”
顧相嘴角微微顫了兩顫後很有節製地複了平常狀,扭頭喝道:“人都跑遠了拿來還有何用?”
家仆一低頭,雖未言語,朝著小姐飛奔的方向也是微不可查地一笑。
顧相顧自登轎入宮陪小皇上去了。
顧諳與章兒兩人一騎一口氣跑出幾裏地,緩了笑意才停下來,雙雙下馬緩步而行。
“小姐,你真要帶我上天女峰?”
“自然!”
“家裏武藝高強的人多的是,我一個逃犯之身,小姐帶著我會有掣肘,萬一被有心人翻出我的身世恐對相師堂不利。”
顧諳玩著馬鞭道:“因為危險便放棄,這豈是我顧諳的行事風格?不過話說回來當年章氏之案發生的太突然,我爹倉促之中,隻能救你兄妹二人於虎牢,再多的,他------”
“天降禍於章門,亂中不落井下石者已是恩德,老爺冒險相救,我爹在天之靈也會感激老爺再造大恩。”
“老師一生公正無私,卻遭人誣陷被斬,章氏一門株連,有多少好兒孫流放北疆,生死無人顧?你兄妹二人不也隱匿五年,改了容顏才敢示人嗎?”
“隻要章氏能沉冤得雪,章兒願以命償,不能以真麵目示人又算什麼?”
顧諳望著夜暮深沉,肅然道:“溹嶺章氏,一夜落敗,百年老宅成灰、兒孫縛背,慘烈之狀今日想起仍心懣憤恨。究竟誰與章氏有深仇,陷你們於不義?”
“所以小姐才會另拜天女派,欲為章家出頭?”
顧諳一笑:“那時我才十歲,哪裏會想這麼遠?當年老師蒙難,爹爹既恐我做出出格之事、又怕我憂出病來,才吩咐三娘子帶我去天女河散心。在那裏遇到參加天女會的師父,我貿然求問師父:天下何為道?既有道,何有罪生?既有道,何衍愆尤?”
“她怎麼回答?”
“她隻說了一句話:道非法!”顧諳看向章兒,月光暗淡,卻也投下淺淺的一絲光亮,眷顧這個世間。
“道非法------多麼淺顯的道理,我卻不懂。”
“小姐?”
“我三歲開蒙,在老師堂下受教七年,自以為已識天下大道,卻原來隻是識些字罷了。至那日才懂若為大道,當先以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