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大概這年頭,混社會也講經濟效益,誰也不想平白無故跟人打上一架。本來雙方就沒啥深仇大恨,無外乎都是為了朋友義氣出來捧個人氣造個勢頭,眼見有人動手了如果還傻愣著就說不過去了,所以饒是有那想置身事外的也不得不跟著上了。那精明點的正愁沒人過來勸架好借坡下驢呢,這一聽有人喝止,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眾人立時偃旗息鼓,不約而同的朝發聲處望了過去。
喝止眾人的人是一個站在幾米開外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方臉濃眉,腋下夾著一個軟皮手包,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劉書記!”、“煊哥”陽健和江春水幾乎同時出聲。見來人對方也認識,兩人下意識的對望了一眼。
被陽健稱為劉書記的男子站在原地沒動,伸出手朝兩人勾了勾,江春水會意,趕緊走了過去。陽健則更誇張,直接跑了起來,所以雖然江春水先行,但還是給陽健先到了跟前。
陽健跑到跟前,二話沒說先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來發,低頭哈腰的樣子看得江春水膛目結舌。煊哥全名叫劉華煊,是江春水的遠房表哥。雖說算不上有多親近的關係,但年少時兩家人也常有來往。劉華煊本來在鄉鎮做老師,後來轉行到政府任職,江春水前兩年還聽說他在縣扶貧辦上班來著,怎麼現在看人家這陣仗,莫不是還當了什麼大官?
劉華煊推開陽健遞過來的煙,轉頭問江春水道:“你在這裏做什麼?”言語之中,頗有責怪之意。
江春水小時候也常跟劉華煊在一塊玩,但時隔多年沒見,多少有點生疏。見表哥發問,他斟酌了一下措詞,換上一副晚輩向長輩彙報的口吻說道:“表哥,我在這吃宵夜呢,皮卡車被他給砸了,剛跟他在這理論呢,您就來了。”
劉華煊輕哼了一聲,未置可否。雖說多年未見,但自家表弟是什麼德行他還是清楚的。早前同伯父見麵時,就沒少提起這個表弟的頑劣,讀書時打架逃課樣樣精通,大學時還因為同別人打架進過ICU,說是流氓地痞有點過了,但要說他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劉華煊那是萬萬不肯相信。不過所謂幫親不幫理,這再不親也是個表弟,既然碰見了總不能任由外人欺負,再說對方也不過是幾個不成氣候的地痞流氓,料想也就是三兩句話可以解決的事情。
劉華煊沒再搭理江春水,轉向陽健那邊問道:“是這樣?”
陽建一聽江春水把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來,大冬天的急的汗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不過聽這年輕人喚人家劉書記叫表哥,料想兩人肯定是親戚關係,自己要是再狡辯回去反而不美,所以他倒也光棍,厚著臉皮嘿嘿笑了兩聲,“這不大水衝了龍王廟,不知道這小兄弟是書記您的親戚嘛。都怪我,都怪我,喝了點酒就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陽建邊說便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數也沒數直接把裏麵的錢全給拿了出來,“小兄弟,不好意思,老哥哥有眼不識泰山,這點錢你收下,拿去修車,多出來就當老哥我請兄弟們喝茶了。”說完,便把錢往江春水手裏塞。
江春水看了一眼對方手裏拿著的錢,厚厚的一遝百元大鈔,至少也有萬把塊錢。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接這錢,於是便把探尋的眼光投向了劉華煊。
“既然人家陽老板出錢給你修車,你就拿著嘛。”劉華煊見江春水沒急著接錢,反而先征求自己的意見,原本還有點惱怒的心情頓時好轉了不少。心想難怪老家的人都說這江春水在外麵混的不錯,看來確也不假。要是旁人見到這麼厚一遝錢,早就迫不及待的接過來了。江春水的表現卻大不相同,就這持重的態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在這個年紀能做到這等見識,著實後生可畏。想到這裏,劉華煊不自覺的笑了笑,朝兩人擺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要沒什麼也就回去吧。”說完也不等兩人回話,便徑直走向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豐田普拉達。
普拉達一直停在路邊,江春水也沒留意。等劉華煊走過去,車上的人趕緊下車繞過裏側來幫忙開門,江春水這才恍然大悟:八成剛才是表哥在車上看到自己,才專程停下來幫忙的。
劉華煊正要上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頭朝江春水喊道:“沒什麼事就回去睡覺,別在街上給我搞事。”
還杵在原地沒動的江春水一愣,頓時明白了表哥的意思,當下也不廢話,隻狠狠點了點頭。
劉華煊一走,陽建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在這裏耽擱了,扶著王健過來道了個歉之後,便帶著人灰頭土臉的走了。
“哎,春水,那是誰啊,看著挺牛逼的啊,三兩句話就把人給打發走了。”見江春水還杵在那裏不動,梁武趕緊湊上來問道。
“我表哥。”江春水若有所思的答道。
“哎喲喂,那你發達了,有個這麼牛逼的表哥,在龍潭還不是橫著走哇。你表哥幹嘛的?”幾人中,隻有梁武選擇留在老家發展。一聽說江春水有個這般有權勢的表哥,頓時起了巴結之意,一個勁的想從江春水這裏多套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