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不知道怎麼搞,才跑來請師傅您出馬嘛!”江春水笑著說道。
“少來!我又不是工作組組長,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要依得我的來,這事就不能做。明知道是不對的事情,就因為是領導安排下來的就去做,這不是狗日的漢奸作風嘛。”
聽農慶國說完,江春水頓時有點尷尬。人家雖說是有口無心,但江春水聽在耳裏卻覺得像是在罵自己狗漢奸一樣。在行政機關,特別是縣鄉基層,領導的話確是比法律法規還管用的存在。一方麵,基層工作任務重,所麵臨的情況也是千差萬別、瞬息萬變,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固然穩妥,但工作效率可就大打折扣了。在這個時不我待隻爭朝夕的時代,要是誰為了不犯錯誤而墨守成規、在工作上一門心思摳字典找條例,無疑是會在領導心目中留下辦事不力的壞印象的。另一方麵,現在從上到下都在講法治社會,一切要依法依規來辦。不同於以前的法製社會隻是把對象框定為普通老百姓,現如今法治的理念卻把政府機關自己也給納入其中。雖說這是一個向好的趨勢,也是未來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但是一旦行政主體陷入太多條條框框的約束,反而不容易放開手腳,進而造成的隻求無過、不求有功的心態在公務員群體中汪洋肆意開來的局麵。就像農大哥剛才說的那樣,盡管江春水也知道那是大實話,但要做好基層工作,不搞點違規動作、不興領到個人意誌還真不行。你說依法依規吧,可公務員管理條例裏也有一條要服從領導安排的規定。說到底,真要摳字眼,事情也就沒法幹了。再說了,甭管人家領導依法不依法,總之人家安排下來你不幹,人家違規下台之前怎麼的也有足夠的時間修理你。江春水正是經曆了職場上太多的灰暗麵,才對“跟著領導走”這一理念深信不疑。領導讓做的,甭管對錯,你隻管執行就好了。在自己還未達到可以抗衡別人的高度時,服從和認命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則。在二十來歲的年紀,講的無外乎就是執行力三個字而已。
江春水轉眼間腦海裏就閃過了無數個念頭,農慶國見江春水低頭不語,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刺激到了他,便解釋道:“小江,我可沒說你啊,就那麼隨口一說,你別多心。”
農慶國一開口,江春水就回過神來了,見農慶國一臉歉意的神情,趕緊說道:“沒有的事。我剛就是在想,既然領導都開會決定了,我們也沒法不去,不管對錯,到底還是要去做的。但我沒征過地,對這一塊的工作可是一竅不通,有點犯愁怎麼著手呢。”
“嗯!說的也是。先說說你的想法吧,畢竟你現在是工作組組長了,凡事你總得自己心底有個譜才行啊。要是啥事都隻想著問我,等我退休了你怎麼辦?求人不如求己,做什麼事都得自己有七八分把握了再去問別人才有用。不然人雲亦雲,到頭來,自己還是什麼都沒學會。”
“我是這麼考慮的,征地終歸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搞完的事情。涉及到農民的事情,可能還是要村幹配合協助才行。我打算跟常務建議一下,看是不是找個時間,把片區裏的支書主任都叫出來吃個飯,順便說說征地的事情。”農慶國的話讓江春水很是感動,畢竟能這樣指點自己的前輩並不多,所以江春水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自己的初步想法講了出來。
“嗯,對頭!”農慶國低頭想了一下,接著說道:“還得把組長也拉上,光叫支書主任可不行。這施工的地方太多了,到了屯組一級,支書主任說話未必有組長有用。”
“那我等下就去跟常務彙報?”得到農慶國的認可,江春水信心倍增,主動請纓道。
“不急,看鎮領導的意思,其實也沒多重視這事情。皇上不急太監急,你都急到領導前頭去了能有個好?我琢磨著,何斌八成還是要跟施工方磨磨洋工套點好處的。這事情急不得,我們看其他片區的動作再說。人家開始了,我們跟著搞就行了,千萬別冒這個頭。槍打出頭鳥,衝在第一個的最容易出問題。”農慶國篤定的說道。
江春水有點猶豫,畢竟工作布置會上農副鎮長都說了,工期緊任務重,要求這兩個天各片區都要下村開始做動員工作。但見農慶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江春水也不好質疑他,隻好試探著問道:“那會都開了,要是我們落在其他工作組後麵了,領導會不會對我們有意見啊?”
“嗨!這又不是我們政府自己的工程項目,領導才不會那麼上心呢!放心吧,我敢打賭,人家何斌就想著從這施工方手裏套點工作經費出來,至於其他的他根本沒想。現在的情況是,我們越不急,施工方就越急。施工方越急,人家何斌才好跟人家談條件。你小子,看事情還是看得太淺,光想著表現可不行,關鍵得跟領導想到一塊去,不然好心幫倒忙,誰也不會記著你的好。”農慶國見江春水還是不醒水,忍不住又提點了他一番。
江春水在心底仔細琢磨了一會,想了想似乎還真像是農慶國說的那麼一回事。當下也不再糾結,又跟農慶國閑聊了一會,便坦然自若的回辦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