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參加婚禮一樣的是親朋好友們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不同的則是他們臉上的表情。
蘇青城穿著黑色的呢子長裙坐在女性長輩之間，聽她們講述關於餘年和生前的點點滴滴，從她們的話語裏可以知道餘年和在家族裏一直受人尊重，這也是為什麼他隻有一個孩子卻沒有人提出瓜分他的遺產。
是的，關於餘年和的遺產蘇青城已經前提知曉了，除了依照傳統分給直係親屬的固定數字、以及給薑珊的幾個莊園外，剩下的都是餘佑倫的。遺產裏沒有提到章赫，蘇青城一點也不意外。
遺體告別將在明天上午進行，入夜之後所有親朋聚在草坪上喝酒吊念死者。蘇青城坐在薑珊身邊，看著她沉默地喝著酒，一言不發。餘佑倫坐在薑珊的另一邊，時不時與長輩低語幾句然後默默喝下一口酒。他們說的多是法語蘇青城聽不懂也不追問，安靜地陪坐在側。
夜漸漸深陸續有人告辭離開，到最後隻剩下幾個長輩還坐在那裏，他們都是餘年和生前的摯友，剛接到噩耗就趕來，談到好友時都麵有泣容。
“幾位伯伯先回去歇息吧，明天早上還要和爸爸告別，今晚好好休息。”餘佑倫與幾位長輩擁抱，親自送他們上車。他回來是薑珊還在喝酒，今晚她確實喝了不少。
“扶媽上樓休息吧。”餘佑倫這樣對蘇青城說，然後自己先進去了。傭人們過來收拾桌上的酒杯和餐點盤，動作間發出細微的杯盤碰撞聲。
蘇青城扶起薑珊：“媽媽，我送你上去休息。”
薑珊站起來踉蹌地走了幾步才穩住，整個人幾乎倚在蘇青城身上。蘇青城賣力地將她送到房間，親自替她放好洗澡水扶她進浴室。又耐心地等在門外見她平安出來，躺上床蓋上被子睡去她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房間外走廊的上餘佑倫等在那裏，他穿得很單薄，連襯衫都高挽起袖子，一身黑色的他像夜一樣詭秘。
蘇青城慢慢朝他走過去，以為他會說幾句關切的話，結果他一開口就是：“離婚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到底是要離婚，這是設計的程序她和他都必須遵守。
“我不會放棄股權，”蘇青城的聲音也冷了下來，“至於離婚協議，明天遺體告別之後我會簽的。”
“那些股權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餘佑倫直視她的眼睛，“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
“這個時候我不談這些好嗎？”蘇青城的語氣帶著懇求，“我想一兒媳婦的身份送爸爸最後一程。”
餘佑倫點點頭，留下一句轉身回了房間：“如果爸爸聽到你的這句話會很欣慰的。”
蘇青城等著走廊上的聲控燈一盞盞熄滅，然後用力跺腳讓它們又全部亮起來。
明亮的感覺真好，明天天亮之後希望一切都是光明的。
或許是感染了死亡的悲傷氣味，S市的天也是一片昏蒙蒙的。
蘇青城醒得很早，賓客們也來得很早。樓下各廳室裏擺了大大小小的餐桌方便隨時安排來客進餐，餘年和的遺體經入殮師的裝點已經跟他身前一樣安詳了。大大小小的祝禱歌從花園傳來，勉強安撫了傷痛的神經。
蘇青城換好衣服準備下樓招待客人，經過餘佑倫書房時卻聽到激烈的爭吵聲。遲疑片刻還是推門進去了，書房裏餘佑倫和薑珊對立站著見了蘇青城都停下了嘴邊的話。
薑珊之前電話聯係了凱莉姑媽讓她接餘辰媛回來見餘年和最後一麵，結果凱莉姑媽一個人來的，沒有帶上餘辰媛，詢問之下才知道是餘佑倫不讓餘辰媛回來參加葬禮。薑珊不能理解餘佑倫的作為，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
“這一陣子發生了很多事情，辰媛還小我不希望這些事對她造成影響。”這是餘佑倫的理由。
薑珊很不讚同：“孩子總要長得，生離死別都是必須麵對的，你可要瞞著她一段時間，難道可要瞞著她一輩子？她跟爺爺的感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爺爺去世難道連最後一麵都不讓她見？”
蘇青城過去擁住薑珊的肩膀讓她坐下來：“媽媽別生氣了，既然媛媛沒來，現在再去接也來不及了。樓下來了那麼多客人，都等著見媽媽呢。”
薑珊“哼”了一聲負氣離開了書房。餘佑倫對蘇青城說了聲“謝謝”也跟著出門下樓去了。
到蘇青城下樓時，第一個見到凱莉姑媽，她顯然剛剛大哭一場雙眼通紅，呼吸都不順暢。許久不見的Carry也站在角落裏抹著眼淚，見了蘇青城招呼她過去問了幾句話。蘇青城的目光在大廳裏搜尋了一遍，找到了餘佑倫和薑珊的身影。
餘佑倫在小客廳裏和長輩說話，薑珊則坐在黑絲絨長椅上望著棺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