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圖鐵青著一張臉,陰雲密布得仿佛隨時都要爆發雷霆震怒,這時,卻見一個仙風道骨、須發皆白的老人家遠遠而來。
狼環及附近的眾弟子見了這位老人家,皆下拜行禮:“師父好!”
曼珠扭頭看見,也道:“步墟師父好,這位是我父親胡圖。”
胡圖聽見“步墟”二字,愣怔了片刻,仔細打量著麵前這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家,半晌,道:“三百年過去了,想不到你竟然已經容貌大改,衰朽至此......”
步墟卻樂嗬嗬的,絲毫不以為意,上前來便熱情地握住胡圖的手:“胡圖師兄,三百年未見,別來無恙?”
“一切都好——隻是如今,想不到是你做了千月峰的掌門。”胡圖在與步墟手掌相接的瞬間便察覺了他異於常人般寒冷的體溫,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兩人在握手間,都想起了某些久遠的往事,某個遍布血色的日子。
千月峰的弟子知道胡圖與步墟曾是同窗的人並不多,所以當他們目睹這一幕的時候,多少有些詫異,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滿身世俗煙火味的大叔居然和仙風道骨的師父以平輩相稱,這個看起來胡子拉碴的大叔居然也曾是靈界千月峰的弟子。
“三百年前你一出走,和靈界完全斬斷了聯係,我們誰也找不到你,”步墟感歎道,“一別經年,你我都早已不複舊時模樣。”
“是啊,我現在隻是一介小小平民,以幫人捕夢為生,而你,從通靈塔的死人堆裏爬出來,爬到了千月峰掌門的位置,金無量放棄了繼續修習靈術,轉而從商,現在在人世間混得相當不錯。你看,人這一生啊......還真是奇妙多變,百轉千回,當年的同窗,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路......”胡圖感慨道。
步墟的銀發在風中飛動,他的眸子熠熠生輝,打量著金無量的小兒子金點石,又看看曼珠和胡圖:“咱們同門久別重逢,也不能光站在這裏,裏邊請,客館裏一敘——”
步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胡圖、曼珠和金點石,走進了客館的大門,這客館的大門在步墟揮手之下,緩緩開啟,露出了裏邊簡潔素雅的裝飾。
狼環命眾弟子退下,自己跟著進了客館,侍候在步墟師父身邊。
客館內非常雅致,設著幾張藤木桌椅,幾束時新鮮花,有彼岸花、鼠尾草、靈蘭。
胡圖回到了久違的千月峰,三百年前,他作為千月峰排得上名號的弟子,曾經無數次在這件客館裏接待四方來賓,這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彼岸花、鼠尾草、靈蘭作為陳設裝飾,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勾起了他久遠的回憶,三百年過去了,這裏一切如舊,可惜物是人非,人都早已不是當年的人了。
自己當年是待客的主人,此刻卻是陌生的來客,千月峰的弟子,他一個也不認識,當然,他們也不會認識他。
步墟揮揮手,那些藤木桌椅蹦躂著跳到每個人的身後,步墟做了個“請”的動作,讓各位落座,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自己也坐下。
胡圖落座後,仔細打量著步墟,看到他如銀的須發,微微泛青的眸色,不由得露出一絲哀傷的微笑:“沒有想到,那場血戰中你還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