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樣的要求,Vincen也隻是詫異了短暫的一瞬,但隨即又恢複了他的職業化,溫雅地點了點頭。
“等等……”在他剛準備轉身的一瞬,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又開口道:“如果還可以的話,能準備一些可以打包帶走的早點嗎?”
她要帶給水心。
“當然可以,夫人。”Vincen在離開前微笑著在茶幾上輕放了一樣東西,十分體貼道:“但我想您還需要這個。”
他笑得那樣別有深意,那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而該有的笑,甚至算不上安慰。
直到後來,她一次次掙紮無用後,似乎看見命運女神高坐雲端,神秘地在笑說著:“孩子,為什麼還認不清現實呢?”
於是,她才明白了。
那時Vincen在笑什麼。
從‘林小姐’到一口一個‘夫人’,是在笑她如此微渺卻還想妄圖和他的主子做無謂的抗爭,笑她的天真吧!
因為不夠現實,依舊保存些天真,所以活該要下地獄?
但這些都是後話了。
……
她看著茶幾上那一盒‘媽富隆’,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意思,居然把避孕藥也準備了,然而,是伊藤秀一也罷,是Vincen自作主張也罷,剛好,她的確是正需要這個。
於是,夕顏深吸一口氣,端起茶幾上Vincen早已‘貼心’倒好的一杯溫開水,一口吞下去。
*
先是避孕藥‘媽富隆’,再是專車‘押送’回去,她需要‘感謝’他伊藤秀一的事又多了兩樣。
以她目前這副樣子的確是不適合出現在人多的地方,難保不會在大街上、藥店裏或者公交上遇到什麼好心又好事的人,而後引起公眾注意,甚至是到報警的地步。
他們想的真是夠貼心、周到啊!
但完全多慮了,她一不會幼稚地跑到警察局去大喊被強奸,二不會一出門就撞牆撞車或者荒郊野外找棵歪脖子樹上吊自殺,八歲之前她學會的不單單是恨,還有對死亡的懼怕。
多少次,她在黑夜裏嗅著地下室潮濕發黴的味道企圖掐死自己,卻一直苟延饞喘著,怕死,是吧!她不是被上天賦予使命的什麼了不起的人,她也沒有拯救蒼生的本事,她隻是在這世界上存活著的一條生命,不偉大,不卑鄙,成不了佛,也當不了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如此而已。
而比起那些,她更擔心的是……水心……
如果她等身上傷好了,再回去,水心會等得發瘋吧!
如果她回去後閉口不言,水心也不會死逼到底,可卻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畢竟,自己這副樣子……
可以穿行小區的時候盡管盡量找人少的路散發遮麵繞著走,但不可能在水心麵前遮掩得過去。
那是相識相伴十幾年,一起在風雨裏扶持走過的水心呀!
指尖觸摸到那冰冷門把的一瞬,她聽到了自己的心發抖、哭泣的聲音。
這裏是家,是她和水心辛苦奮鬥的家,雖然是租來的。
她可以在路人麵前微笑,卻無法在家裏繼續佯裝。
尤其……
遭遇的現實太過冰冷,承受得太累,而家,太溫暖,它把冰冷溶化成了淚。
於是,鑰匙剛插進,還沒來得及扭動,門突然被從裏打開的一瞬,看著水心那一頭亂發,眼睛裏的疲憊、躁亂、緊張、不安……,聞著滿屋子的煙味,眼眶就那麼濕潤了。
她多想揚著手裏的早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用無比快意的聲音說:“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五星級酒店的餐點哦!”
可現實卻是……
她連揚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