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王府的中秋夜宴,並不像是普通酒宴那般充滿觥籌交錯的,更多是為了提供江湖和朝廷後輩們一個同台交流的機會,軟化兩者之間的矛盾。江湖中人不屑於官場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朝廷官員也不待見以武犯禁的江湖草莽,但對於醉王府卻都是一致的親切。在朝廷官員眼中,整個王府,隻有那位李卯先生,才是他們親近的目標,當然,王府的珍奇藏書也可以算上。江湖中人看待醉王府,卻像是和一個武林門派打交道,這個門派不僅高手眾多,路子也廣,更有傳言醉王爺就是當年聲名鵲起又莫名失蹤的白衣‘醉俠’(多年前武林盟主之爭最後的決戰,聲望匪淺的醉俠缺席,從此江湖再沒有他的音訊)。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醉王府也算是能和朝廷打交道的橋梁,一般江湖中人如果有地方和朝廷起了衝突,最好的辦法還是請醉王爺從中調節,否則朝廷飼養的鷹爪們會有各種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
眾所周知王爺好客,尤其是喜酒的豪俠、文士,每每都賓主盡歡。俠客飲酒八分醉,徒手搏虎也無畏;文士飲酒醉殤魂,神來之筆天下聞。近年有不少人來過王府,大多是有難相求,少數是慕名結交,基本都意滿而歸。能來這晚宴的江湖人士不乏有過人之處的,在這裏他們能和同輩佼佼者切磋較量,也能得到王府請來的隱世前輩們指教,像今年的這位“洪老”,十多年前就已經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現如今的江湖不少高手,包括武林盟主在內,或多或少都曾經受過他的指點,不過此人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雲遊天下,在座的江湖後輩們怕是沒一個能認得出他來了。
等到那群官員們走後,現場氣氛才稍微活絡,江湖兒女喜自由,桀驁不馴,更不用說在座的年輕佼佼者們了。之前驚歎於天音穀華美的劍陣,而後又震懾於變奏的殺陣,直到現在不少人才回過神,紛紛議論起來。分立於場地左邊入口兩側待命的王府丫鬟們,部分隨著李卯的腳步遠去,留下來的那排人中,為首的是一位氣質清冷的姑娘,卻有著任何人看一眼都會失神的容顏,冰藍色的長裙襯托著雪白肌膚,即使在火光的陰影中也顯得動人心魄。一旁的粉衣少女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場中唯一站著的那人,雖然仍舊比其他人矮個半截...
“這孩子怎麼了?”涼絲絲的聲音不禁讓人沉醉,但小環頭也不動眼也不眨地回道:“是‘那邊’的人。”
冰姐皺了皺眉,很是疑惑:“他們不是一直都在暗處麼?”
“不知道,既然明著送上門來,抓了再說。”小環的眼眸映著火光,透出的是貓抓耗子般的興奮。
冰姐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心為上吧。看你白天迷迷糊糊的,晚上這麼精神,不愧有‘夜貓’之名。”
“嘿嘿,那是當然。”
這邊正小聲說著話,那邊趙管事走到場地中央,朗聲道:“諸位,若是有書信密函之類需要交到王爺手上的,現在可以拿出來了,由我檢查過後代為轉交。至於習武之道上有所困惑的可以輪流向洪老前輩請教。”說著他向主座上的洪老抱拳致意,洪老不情不願地起身,還不忘抱走幾瓶美酒,嘟囔著“就知道這酒沒那麼容易喝”轉到石壁背麵。仇九看著不少人拿出貼身保管的信件交過去後,就陸續離場了,也有人起身走向石壁後,當然,還有像他這樣坐著沒動的人,比如天音穀穀主和旁邊那位年輕劍客以及少數幾位,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王府的酒宴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就一句話——他來晚了,沒錯,醉王爺的出場隻是這場晚宴接近尾聲的信號,在此之前才是重點,不管是相互之間切磋較量也好,混個臉熟也罷,來客們不用顧及自身的立場身份,暢所欲言,隻是最後卻因蕭韶音的“一時技癢”而終結,可以說今年這一次的晚宴差不多因此而毀了。
“砰”的一聲,有人拍桌而起,似是惱怒地對著鄰座一位少俠喝到:“姓周的,剛才看在蕭穀主的麵子上我才罷手,你在那嘀嘀咕咕半天了,莫非是看不起我?有種再來打過!”這人一身簡練短打服飾,雖然瞧著才二十出頭,體格卻甚是壯碩,明顯是走的剛猛路子,而怒指的那位雖然貌不驚人,卻是一身錦衣長袍,麵前放著一把覆滿華麗裝飾的細劍,正在低頭自語,被這麼一嚇驚到了,無奈地翻著白眼回道:“我自說自話不行麼?剛想到一些事情就被你打斷了。”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腰間眾多玉飾叮當作響,望了眼主座後的石壁,“我才不跟你打,我這一身行頭少說值個千兩銀子,打壞了你賠得起麼?方才一番交手我就看出來了,你是個下手沒輕沒重的莽夫,要打,你去找別人吧。”“你!!...”正當這位少年壯漢氣的不行的時候,已經呈上信件的王府管事聞聲而來,笑眯眯地說到:“混元堂羅狂對吧?既然周少俠不願和你切磋,那就由老夫陪你練練手吧。”羅狂前一口氣還沒順下去又差點被氣到了:“我說趙前輩,您又來湊什麼熱鬧?!!且不說您高了我兩個輩分,就憑那一手以柔克剛的太極,還不把我吃的死死的。”旁邊的錦衣周楷唯恐天下不亂的插了句“欺軟怕硬”便提著劍走向石壁,羅狂這暴脾氣,差點掀了桌子砸過去,虧得老趙眼疾手快地攔下了,“誒誒,羅少俠別動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好不容易才安撫住羅狂,趙管事又說道:“這樣吧,我給你找個交手的。”他向四周望了望,恰好瞄到了那一襲藍衣,“白冰,來陪羅少俠過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