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是我參加全國新概念作文比賽的其中一篇,是我11月份左右寫的,可以很明顯的和前麵幾篇對比看出進步)
——我們牽著高考的手,穿過二月的多情江南,遊覽迥遠夜幕下的蕭瑟章華台,登臨絕頂樓閣,在花開了一季又一季後,蹣跚到終點。江南有多少煙雨,多少柔情,多少斜橋畫舫,這段崢嶸歲月就會有多少的微笑和哭泣,就會有多少擁抱與背離。
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我突然有些想笑。讓我這個終究會付出全力去迎接高考的人,臆測一些玄乎之論,我想這是此題最大的諷刺所在。然而細想之下,竟悟出了些許理直氣壯的文字,也許這個高考之前一定要加一個定語才是符合邏輯的。
我記得曾經看過道德悖論中的“電車難題”: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並且片刻後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那個瘋子在那另一條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考慮以上狀況,你應該拉拉杆嗎?我猶豫了好久,也無法抉擇。沒有一個人應該死,即使是那一個人,也沒有義務去承擔本是另外五人的災難。但是,如果給這幾個人加上一個定語,右邊是五個儒雅溫厚的大學者,左邊是攜帶炸彈準備炸毀摩天大樓的恐怖分子,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如果說高考不重要,不過是自欺欺人。我們在過去十數年的歲月裏,熬幹心血為之奮鬥,挖空心思為之努力,末了和我們說一句——高考不重要。我相信我們會搬起山一樣的教科書砸向言論的源頭,更甚者還可能抄家夥。但,問題是,出題組巧妙地添上了“固然”一詞,在肯定高考之外的路的同時,並沒有貶低或者妄論其地位,讓人很難琢磨,難以下筆,讓我們這些習慣了去猜測出題老師心思的少年,不知所措。在我看來,也許高考之外,就是假如沒有高考——
如果沒有像霧霾一樣的高考籠罩在我們年少不知愁的天空,我們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蔚藍下是無數瘋狂奔跑在青青草地的陽光少年。他們穿著白色的散發著洗衣粉氣味的襯衣,陽光像一層輕紗似的金粉覆蓋在他們笑意飛揚的臉龐,他們躺在曠世的綠野,一顆接著一顆地數著閃爍的星星,可以看見好像被撕扯開一條裂縫要將日月星辰全部傾倒出來一樣的銀河斜過夜空。他們可以坐在滿是灰塵的頂樓,將試卷折成一隻隻的紙飛機,輕輕地讓它隨風飄走,在浮塵裏氳著無數晨光與晚照,目送它去采摘流星和夕陽。
如果沒有零下的冰冷得不近人情的高考,我們可以在每次考完試以後放肆地笑,可以敲鑼打鼓恨不得張揚給全世界看的自己並不高的分數。高考是一種製度,製度不會有溫度,它會把我們囚禁在孤獨的海底,去填充千年不化的寒冰,會把我們關押在沒有陽光的深海,讓我們看不見光明。它就像一個模型,將我們所有人去塑造成一個樣子,將我們的思想與眼淚雜糅,封存在黑暗的一角,時光也無法把它釀成酒液。我想要我們,要你們記住,這些製度的背後,是流淌著熱血的人,這些製度裏麵,也是體溫三十七度的“疲魄”(people)。
如果沒有一錘定音的高考——我們不會被一場考試打散。我們最美的三年裏相聚在一間並不寬敞的教室,我們在光和影的合奏中奮筆疾書,在成摞的參考書裏思如泉湧。我們準備了十二年,隻為了一場考試,然後懷揣著夢想各奔東西,像蒲公英的飛絮一樣流浪到四方,等看到那些紅燈綠酒、金牆碧瓦,看到那些香唇豔酒、淡妝濃抹,才發現世界那麼大,也那麼亂,那麼繁華,卻又那麼罪惡。
我們的一切一切,我們過去十數年裏存在過的痕跡,那些所有的溫暖,所有的感動,所有的笑臉和眼淚,都會標注在那幾張沒有溫度和色彩的白紙上。
我們牽著高考的手,穿過二月的多情江南,遊覽迥遠夜幕下的蕭瑟章華台,登臨絕頂樓閣,在花開了一季又一季後,蹣跚到終點。江南有多少煙雨,多少柔情,多少斜橋畫舫,這段崢嶸歲月就會有多少的微笑和哭泣,就會有多少擁抱與背離。那樣的話——真的有很多呢。
一直到如今,我仍舊不敢妄言高考的價值。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少年,一個比古人更加辛苦疲憊的孩子。他們四書五經我得九項全能,他們隻要幾篇文章我得陣亡幾何倍數以次方增長的腦細胞,他們可以歲歲铩羽,來年及第,我卻隻有一次機會,在遍地狼煙的戰場擦拭著染血的鋒刃,披上戰甲像當年壯士兮不複返。
我自認現在的自己沒有韓寒郭敬明那樣的文筆,無法寫出那種可以直通名校的文字。隻有在深夜,在每個人都被拖入濃稠夢境中時,默默地握著筆,嗅著紙張淡淡的木香,在昏黃的台燈下,執著著那個小小的,卻又堅固的文學夢。
如果高考之外真的還有其他的路,於我,就一定是文學了。那是我唯一鍾情的,毫不猶豫會選擇的路,即便荊棘遍地,縱然烽火連天。
因為——這是我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