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清幽愁怨的嫦娥,站在思戀和悲苦纏繞而成的宮闕,唱著最淒婉的歌,舞著最柔美的衣袂和最羸弱的腰肢,那迷離的眼神引無數人繾綣,像曾走過千年的哀愁,踏著冰冷潔淨的月光而來,隻為那一刻的相聚和纏綿。
一:
盛夏總是慵懶得甚至不想去思考,去回憶。
我想即使就這樣躺在這裏,躺在像鍍了金粉的輕紗似的陽光下,躺下花絮飄飛的草地上,伸伸手就可以觸摸到蒼藍的天,扭扭頭就可以嗅到大地的芬芳,在這個我向往了無數次的、沒有考試沒有教科書沒有老師的夢境中慢慢死去,也可以有很明亮的笑。
中考完的那個晚上,習慣了徹夜凝望著月光刷題的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無言的望著空空如也的書案,注視著一支又一支枯竭了的黑色水筆,微微皺著眉頭,狠狠地吸氣卻再也聞不到那種奇怪的咖啡香氣。
二:
我站在光和暗的界限,遠方的地平線上是努力攀升的晨陽;我站在初中的末尾高中的開端,麵前是夢寐的發誓要考上的高中。幾年前我站在紅牆綠瓦外麵,遠遠地駐望著那棟有著尖頂的顯眼建築,好像要劃破藍天一樣,閃爍著陽光的金點。而如今我站在圍牆裏麵望著它,喜悅中摻雜了幾絲悲傷。喜的是煩人的初中走了,悲的是恐怖的高中來了,而且是席卷著狂風暴雨而來。
似乎高中的一切可怕噱頭,都與高考有關。因為高考,所以像煉獄;因為高考,所以很痛苦;因為高考,所以悲傷憂愁;因為高考,所以被無數少年詬病。因為高考,你前麵奮鬥的十二年才有意義,你之後的人生才會明朗。但是,駐足凝望,難道人生真的是一條隻有高考的單行道嗎?
白晝課堂上的講義,刺痛著我的每一個神經。所有的傷痛和自卑,隻能在被窩裏隨著眼淚偷偷流走,第二天還要調整微笑繼續前行。如果每天就是這樣循環播放的單調,如果每個夜晚都在恐懼中驚醒,眼神無措地定格在天花板,那麼,這一切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三:
總是說上帝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於是我摸索著,尋覓著,想找到那扇可以讓陽光湧進來微風拂過來的窗欞,卻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慢慢絕望。我被黑暗拖進了無盡的深淵,被自己的汗水淚水一厘米一厘米地淹沒,湮滅在滿是浮塵的風裏。
當我習慣性地握起筆,信手在耀目的白色紙張上寫著不堪入目的句時,我突然呆滯了。我看見在那張沒有色彩沒有溫度的紙上,寫著我昨夜留下的幻想——那些值得用一生去守護的東西。所有的記憶像泡沫一樣在豔陽下爆裂開來,像一張定格的黑色膠卷,從我麵前一幀幀地無聲晃過。那些東西,就是文字啊。
四:
我像一個緘默的旅客,默默地從別人的青春和記憶走到另一個別人的微笑與哭泣。乘坐著孤獨的列車,駛過一座又一座荒蕪的山,看著人們上車、下車,看他們相離、相聚,看他們用背影掩飾不舍,用風沙迷惑眼睛。我蜷縮在角落,看著他們上演一幕幕的驚喜和悲戚,唱著最美的驪歌,在他們的故事裏掉著自己的淚,在他們的別離中寫著自己的詩。我漫步在別人的夢裏,青石板街上姍姍來遲的月光,像蟬翼一樣薄薄地透入我單薄的襯衣,偶爾從南方吹來的涼風,也會給這條街巷這個故事氳上潮濕的煙雨氣息。於是盛夏不再,於是我迷失在了他們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