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豬肉清酒二人結拜(1 / 2)

那天,公韌和韋金珊兩個人手拉著手,說著拉著,就和早已相識的老朋友一樣,走了沒有多少時候,就到了破敗的公家村。韋金珊稍微掃了一眼,滿村裏殘垣斷壁,沒幾間好屋,所謂的好屋,也就是一些竹片為骨架,裏麵抹上了一層泥土,竹門竹窗,房頂上蓋了些茅草,也就成了屋。村裏除了竹子茂盛以外,別的樹也是稀稀拉拉,橫七豎八,沒幾棵長得直溜的,滿目不是垃圾就是臭水溝,還有幾條滿街亂竄瘦骨嶙峋的笨狗。

又走了一會兒,就到了公韌的家。公韌的家有兩間破草房,門口一塊小空地,空地上放著一垛稻草、爛木頭之類的燒柴。進了屋裏,簡直就是徒有四壁,屋裏壘著一個灶,灶煙熏得牆上黢黑,一張三根腿的破桌子,另一根腿用木棍子支著,靠在了牆上,桌子上放著文房四寶,桌子兩邊放著兩條東倒西歪的長凳,一張破爛不堪的床上,爛棉絮裏裹著一個哼哼唧唧的病人。

公韌上前對床上的老人說:“爸爸,我回來了,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朋友。”老人慢慢地扭過了頭,用昏花的眼睛看著韋金珊,嘴裏不利索地說道:“好啊,我就喜歡你交朋友,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朋友一大堆了。”

韋金珊走上前去,施了一禮,仔細觀察著老人的臉,發現老人麵目浮腫,臉色發青,並且腿上已經腫得老粗,心想:男不穿靴,女不帶帽,看來,老爺子的病情,大概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了,但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對老人輕輕地說:“老爺子,大夫瞧過了嗎,不知你得了什麼病?”老頭子哈哈一笑,坦然地說:“除了嘴上沒有生病以外,其餘什麼地方都有毛病。治病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摁下葫蘆瓢起來。我這輩子,什麼大的場麵沒經曆過,能活到今天,已經是萬幸了。哈……”

韋金珊心裏驀然一驚,想必老爺子是行伍出身,隻有軍人才有這樣的豁然大度,才能這樣看輕生死,不過既然是行伍出身,為何淪落到如此地步?於是輕輕地問:“不知老人家在哪裏從過軍?”

老人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岔開話題說:“公韌啊,還不趕緊給客人預備飯。”

公韌忙活開了,用清水洗過豬肉、蔬菜,洗好切好了,刷過鍋,往灶底下塞上一把柴火,用火石打著火紙,一股濃煙冒過,灶底下竄出了火舌。公韌先把豬肉熗熗鍋,再放上了幾塊蔥、薑,頓時一股蔥薑的香味就彌漫起了全屋,在吱吱拉拉的響聲中,公韌又用勺子翻了幾下,倒上了蔬菜、清水,灶底下又添了些柴火燉了起來。

公韌又三步並作兩步,到鄰居家借了一罐子酒,又從床底下翻出了幾支香,然後把桌子上的書、筆、硯台、紙往桌子裏頭推了推,又從門外找了個破瓦罐,裝上土,插上了三炷香點上,放在桌子上,對韋金珊伸著手說:“大哥!你請—-”韋金珊也客氣地說:“你請――”然後兩個人雙雙手拉著手跪到了桌子下邊。

韋金珊對著香火說:“我,韋金珊,今年一十九歲,今天有幸和公韌兄弟邂逅相遇,真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如果我今天不和公韌兄弟結拜金蘭,那真是愧對天地,愧對生我養我的父母。我和公韌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請劉玄德、關雲長、張翼德諸位先人明鑒。”

公韌也對著香火說:“我,公韌,今年一十八歲,今日和金珊大哥一見,就被金珊大哥的豪俠氣概所折服,我不和金珊大哥結拜兄弟,誰還和金珊大哥結拜兄弟?公韌家窮,雖然請不起劉、關、張諸位先人的牌位和聖像,但是你們桃園結義的精神卻永遠留在我的心中。我和金珊大哥願和你們一樣,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說完,倆人對著三炷香一起情真意切地磕了三個頭。

老人的臉上流出了兩滴激動的熱淚,高興地說:“好啊,好啊,從今以後,公韌多了一個大哥,又多了一個幫手。”

公韌和韋金珊又對著老人磕了三個頭。

韋金珊說:“老爺子,您是公韌兄弟的爹,當然也就是我的爹了,我就叫你一聲爸爸吧,請受兒子一拜。”老人激動地說:“好啊,好啊,謝謝,謝謝,我老不老的又有了一個兒子了,福氣啊!福氣啊!”

鍋裏的豬肉、蔬菜沸騰得冒起了氣泡,滿屋裏飄蕩著肉香的氣味兒。公韌和金珊拾掇了拾掇,好不容易才把三根腿的桌子支到了病床的跟前,公韌又嚐了嚐豬肉,樂了,撒上了一把鹽,一鍋美味算是煲好了。公韌把勺子伸進了鍋裏,連湯帶肉盛了一小盆,然後熱氣騰騰地擺放在桌子上。老頭子早就忍耐不住了,大聲地叫著:“開席了——開席了——”

公韌和韋金珊互相謙讓了一番,一人坐上了一條破長凳。公韌先把一點兒酒倒在了一個有一個大豁子的破黑碗裏,然後搬起了老爹的頭,給他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