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廖叔寶麻石舉義旗(1 / 3)

由於形勢異常緊張,龔春台急催魏宗銓立刻返回萍鄉,好商量應急處理辦法。

魏宗銓回來後,在安源煤礦的一間低矮的工棚裏,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另外還請來了瀏陽的另一股會黨頭目馮乃古。工棚外麵是洪江會的幾十個弟子,或在近處守衛或在遠處瞭望,嚴密地保護著這座工棚。

工棚裏肮髒,淩亂,工人們由於都睡大通鋪,黑呼呼的被子亂七八糟地堆放在床上,沒有上油漆的白茬桌子上,擺放著工人的黑粗瓷碗,鐵飯盒子和柳條帽子。窗戶和門都是用破木板釘的,板子和板子之間由於風吹日曬,幹裂得露出了一條條的大縫隙。

大家或坐在床上或蹲在地上,一個個皺著眉頭陰沉著臉,盡管都知道情況嚴重,主持會議的龔春台還是把情況又簡單地說了一遍:

“10月2日中秋節,麻石的酬神會上,我們70多個弟兄被打死,幾百個弟兄受傷,其中第三路碼頭官李金奇被殺。前幾天,李金奇的副手張折卿在醴陵被捕,張折卿一直在安源工人中活動,在礦工中很有影響力,工人們知道了這個消息後,非常激動,要集合起來,到醴陵去劫大獄。清狗子聽說了,又把張折卿殺害了。這幾天,清狗子和瘋了一樣,到處抓人,殺人,把我們洪江會員抓去不少。”

廖叔寶跺著腳喊:“拚了!拚了!和清狗子拚了!要不,我們早晚都被他們抓去殺了。與其被他們一個個殺了,還不如現在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

沈益古瞪了他一眼,訓斥他說:“你就知道殺殺殺,拚拚拚,中秋節一仗,我們傷了多少弟兄,可清狗子才死了10多個?還不是我們手裏沒有槍。照這樣我們和他們幹,吃虧的還不是我們。”

大家都不說話了,一個個都在考慮著,到底應該怎麼辦。

魏宗銓看到大家都不說話了,聲音低沉地說:“起義什麼時候舉行,就看我們準備得充分不充分了,一旦時機成熟,就立即舉行起義。”魏宗銓又看了看馮乃古陰沉的臉,悄悄地試探著問:“不知馮大哥那邊什麼意思,願意不願意和我們洪江會共舉義旗?”

馮乃古是個四十多歲醬紫色臉膛的漢子,骨架奇大,渾身精瘦,裸露的胳膊凸現出一條條蚯蚓般的青筋,稍微一使勁,渾身的骨頭幾乎能錚錚作響,這正是一個武術高手和常年練氣功的典型身材。

他兩隻大眼睛看了看大家都在注視著他,苦笑了一下,說:“諸位,好歹我也是哥老會的人,哥老會反清複明,這是我們的宗旨,哪能忘了呢?自從馬福益大哥死後,弟兄們紛紛嚷著要為馬大哥報仇,我哪能和弟兄們不一個心眼呢!可是既然要幹,就得有幹的辦法,我得為幾千個弟兄的生命負責。我想一是我們得心齊,安源工人幾千人,又有100多條快槍,人又集中,我看蕭大哥的,隻要蕭大哥義旗一舉,我就響應。二是我們得有武器,總不能大刀長矛和清狗子的快槍幹吧。三是光我們這些人還是太弱,得有外援……”

馮乃古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套,不外是起義的難處。不過公韌聽出來了,這起義總得有一支義軍領頭,沒有人領頭,馮乃古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公韌就問蕭克昌:“蕭大哥,安源工人準備得怎麼樣了?”

蕭克昌歎了一口氣,說:“到目前,我們才準備了15門土炮,100多支快槍,還是護礦隊的那些,另外200來把大刀、長矛,一部分火藥,指望這點兒武器,簡直和什麼也沒有一樣。”

魏宗銓問:“到陰曆年底能不能準備完,如果準備完,我們就發動起義怎麼樣?”

蕭克昌說:“盡量吧,希望年底我們能準備得差不多。”蕭克昌說這些話的時候,語句十分含糊、勉強,沒有一點兒堅決幹脆的意思。

廖叔寶忍不住了,氣呼呼地說:“年底,年底還有三個多月呢,不等到我們幹倒清狗子,早叫清狗子把我們幹挺了。再說,工人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年了,年底都要回家過年,到時候恐怕早找不到人了。”

廖叔寶雖然說話粗,但過節工人們要回家這個細節大家還是都聽到了,又一齊注視著蕭克昌。蕭克昌卻不軟不硬地頂廖叔寶說:“槍打出頭鳥,到時候我大旗一舉,你們都看我笑話,叫我哭都來不及。要不是你中秋節瞎折騰,我們也不會受這麼大的損失,損失這麼大,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元氣啊!”

廖叔寶越聽越生氣,騰地一下站起來,對蕭克昌揮起了拳頭,瞪起了眼珠子大吼道:“蕭大把頭,你不要光說我,好歹我還衝殺了一陣子。你說你,到底幹了些什麼?成天準備,準備,準備了快一年了,還沒準備好。人啊,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最煩這些光說不練的人。”

蕭克昌鼻子哼了一下,翻了一下白眼,顯然對廖叔寶不服氣,但是也沒有反駁。

魏宗銓、龔春台、公韌等人趕快又拉又勸廖叔寶,廖叔寶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沈益古向著自己的徒弟,對蕭克昌這個大把頭也有些看不慣,不冷不熱地說:“廖叔寶是有錯,可他畢竟年輕,和清狗子打起仗來,還是挺勇敢的。不像有的人,耍滑頭,隻知道保存實力,隻知道按兵不動,看別人笑話。”

蕭克昌對沈益古的話更不服氣了,不過礙於老師傅的麵子,還是沒有反駁。

龔春台想緩和一下氣氛,就岔開話題對魏宗銓說:“你這回出去聯絡的怎麼樣了,也給大家說說吧?”

魏宗銓簡單地介紹說:“我到了上海,找到了上海的同盟會,上海的寧調元,李發群對我們的工作高度讚揚,並給我開了介紹信,要我去一趟日本,麵見孫中山。這不,還沒來得及去日本,龔大師就把我叫回來了。”

大家聽到這些話都沉默不語。停了一會兒,龔春台看了一眼魏宗銓說:“看來同盟會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接濟我們槍械彈藥,槍械彈藥和起義經費還得我們自己籌備。大家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意見,就說說唄?”

公韌說:“起義馬上就要舉行,我到下邊看了看,各支隊伍宣傳、鼓動、發展方麵是做了不少工作,可是訓練太差,一但起義,我們是和正規的敵人作戰,恐怕占不到上風,所以我們一切要按照正規的訓練操典進行,如果需要教官的話,我可以派教官去。二是,我們得製定幾套周密可行的起義計劃,先進攻哪裏,後進攻哪裏,如果不順利,怎麼辦?三是義旗一舉,我們可能遭受幾萬,甚至幾十萬敵人的進攻。如果我們不順利,往哪裏退,這麼些人,藏是藏不住的,是打運動戰,還是打遊擊戰。再就是,我們再催一催中山先生,我們一但起義了,他們什麼時候起義,要不,我們的壓力可能就太大了,有時候可能承受不了。”

大家隻是點了點頭,也沒有說出什麼具體意見。

龔春台說:“我看這麼著吧,請教官訓練隊伍的事,找公韌聯係。至於製定作戰計劃的事,我們幾個再商量商量。魏宗銓再和孫中山先生聯係一下,雙方加強一下溝通。大家如果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回去分頭準備,爭取年底工人放假以前舉行起義怎麼樣?”

馮乃古看了看蕭克昌的臉色,蕭克昌微微地點了點頭,馮乃古也跟著點了點頭。這樣,年底舉行起義的事兒也就這樣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