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山,是白府的管家,也是璃國當朝丞相白遠道的貼身侍衛。

他是我的主子,我的一切都依附他而來,包括我的名字,我的性命……

我是相爺從山上撿回來的,也是他親手打磨的利刃。

當年父母帶著四歲的我去趕廟會,不料半路遭山匪襲擊,父母當場慘死,我滾下了山坡,多虧拽緊一棵小樹的樹根才沒有掉落山崖。

不知堅持了多久,我的手腳都已經麻木了,忽然一個身形挺拔,氣質冷漠的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想不想活?”

他不伸手拉我上去,隻是這般冷冷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好生冰冷,我又希望他救我,又有些怕他,小心翼翼點點頭。

他丟了一個饅頭給我,“若是你能熬到天亮,我就救你上來。”

說完,他就走了。

四歲的我,雙腳踩著山壁上凸出的一個小石塊,雙手緊緊拽著樹根,硬是熬到了第一縷陽光射入我的眼裏。

那個冷漠的男子果然來了,見我還在堅持,讚賞地點點頭,這才命人救我上去。

站了一夜,我的雙腿早已彎不了了。

他站在烈烈風中俯視著我,“不管你的身份是什麼,你叫什麼,都要忘記。以後你就叫白山,我要你做我手中最鋒利,最聽話的一把刀。”

我隨後就被他丟給一個瘋子,一個眼中除了練功,還是練功的瘋子。我每日練功合他心意,他才會給我飯吃。做得不對,輕則被他拳打腳踢,重則就會被他抓去冰潭裏泡上一天一夜。

直到我十四歲,那個瘋子才算滿意,讓白府來人接我回去。

回到相爺身邊,我很出色地完成他交給我的每項任務。他也越來越信任我,倚重我。

我的人生就像那冰潭中的水,不論時光如何變遷,不管四季如何變化,永遠都用薄薄的冰麵封住自己的內心。

初次見到白蓁蓁,是我剛剛執行任務回來。

這次的對手很是厲害,我帶出去的人盡數折損,就連我自己都身受重傷。身上的傷被我簡單處理過,隻有脖頸處被劍氣劃傷,我未曾察覺。

白蓁蓁身子弱,一直住在後院養病,從不到前廳來,我來到相府許久,竟從未見過她。她很嬌弱,就像天邊易碎的雲,仿佛一陣風吹來,隨時都會消散。

與她擦身而過時,我微微躬身行禮。

正欲轉身離開,她卻叫住了他,從一旁侍女捧著的點心盤子中,拿出一塊糕點包在帕子上遞給我。她的聲音很柔,很軟,“你受傷了,吃了糕點也許就沒那麼痛了!”

我不知所錯,不知該如何拒絕,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細膩小手,我竟沒有勇氣伸手去接。

“我不舒服的時候,娘親就是這樣和我說的。”她歪著頭,輕輕笑著。

她的笑真好看,春日裏最和煦的風也沒有這個笑靨溫暖,我愣愣地站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見我遲遲不接,把糕點塞到我的手裏,就走了。

十幾年的生活中隻有命令和殺戮,從未有人關心我,我更不會去關心別人。我隻知道她把糕點塞到我手裏時,我一向冰冷的心猛地一顫,那種陌生的感覺竟讓我有些熱淚盈眶。

自那日後,我完成相爺吩咐下來的任務後,更加留意她。

她很愛看書,經常歪在梧桐樹下,靜靜看著書。她沐浴在陽光下的樣子很好看,清麗的麵容帶著些絲病容,更顯嬌媚,我越來越希望每日都可以見到她。

她是相府的千金,是王上指婚給怡親王的王妃,我不敢肖想。可就這般默默守在她的身旁,時不時能看到她,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那日,我當值,又碰到她來給相爺請安。在她離我還有很遠的時候,我就開始緊張,斬殺多人的手竟連配劍都拿不住了。我不敢看她,低著頭,默默退守在一旁。

她瞧見我,輕輕一笑,“我給你的糕點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