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河中一片寂靜,好像整個天地就隻剩下了她自己。夜河妖低著頭看向自己醜陋不堪的尾巴,隻覺得心頭滴血,壓抑的難以呼吸。
想到她千瘡百孔的過去,夜河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個笑話。她從出生起,便有人預言她有神女之命,於是她從小便苦練巫之氣,修行巫之術,想著將來長大了,便會有人將她的神女身份公告天下,她會正式履行起神女的職責,保佑整個巫族的安康,認真輔佐君王。
可燿光就是在這個時候橫空出世,因為她擁有更純淨的極陰之血,有利於巫王煥峪的修行,於是她的神女之命被推翻了,並就此終結了她的假象。
夜河妖一直覺得自己為巫族而生,為天下黎民百姓而生,可當她看見燿光在眾人的擁護之下穿上神女之服高高站在煥峪身邊的時候,她心中所有的信仰都被推翻了。她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她為何而生,又為何而活,一時間都成為她找不到答案的謎團了。
她開始在族中做手腳,以此證明自己的價值,可後來被眾巫師們發現後,他們便嚴懲了夜河妖,將她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還被扔進了白月河,被下了詛咒之後的夜河妖,將永生永世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直到有一天她成為白月河的主人,詛咒方能被解開。
可是在她被族人拋棄後的沒多久,也許是老天也開始憐憫她了,煥峪在修行過程中生了重病,燿光為了救他修煉了黑巫術,不幸在修煉過程中走火入魔,大開殺戒,最後因羞愧而自刎,燿光死後魂魄被封印在了山毒穀地,並以九尾邪龍壓製。
夜河妖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高興的大笑三天,白月河比往日更加的澄澈,上空的雲層都變少了許多,似乎要跟夜河妖一起慶祝這個美好的日子。
煥峪死了,燿光也死了,後來聽說那幫巫師們也被一個神秘族群虐殺了,屍體不見了蹤影。巫族的核心崩裂了,族人們在逃竄的過程中分成了四群人,居住在薄空大陸的四個方位,最後形成了現在的四個國家。
所有的東西都變了,唯有夜河妖還泡在白月河底,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奔騰不息。
夜河妖慢慢的躺在水麵上,將自己的尾巴也懸浮在水裏,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心中豁然開朗,一片暢快。
九鳳載著燿光又回到了太子府,燿光剛推開西廂房的門,便看見宣於槡端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燿光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醒了,怎麼到我房中了?”
宣於槡抬起頭,看著燿光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他聲音低沉,帶著以往都不曾有過的寒意:“你去哪了?”
“沒去哪兒……”燿光轉身將門關上。
“沒去哪是哪。”宣於槡的語氣越來越冷。
燿光有些心虛,“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反正我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去白月河了。”宣於槡幾乎可以肯定的說。
燿光心中一沉,沒有想到宣於槡一猜便中了,可是她暫時還不想將這件事情告訴宣於槡,便故作鎮定,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去安駿城了,秦瀟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吧,難道他沒說嗎……這個秦瀟,估計忘了幫我轉達了,等會我定要找他去嗬斥幾句。”
宣於槡忽然站了起來,高大的身體在她身前灑下一片陰影,燿光感到一陣壓抑,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越走越近,腳步聲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鍾鳴,重重的砸在燿光的心口。
燿光強顏歡笑,抬頭看他的眼睛,說:“宣於槡,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感覺好陌生啊。”
“陌生嗎?”宣於槡反問她,黑色的瞳孔化作危險的漩渦,幾乎要將燿光吸進去。
燿光眼前一片暈眩,慌張的點了點頭,“嗯,有點不像你了。”
宣於槡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突然問她:“燿光,我對你好嗎?”
燿光張口結舌,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愣了一下,再次點點頭,說:“好啊,當然好,你不僅留我住在了太子府,還為我做了很多原本與你無關的事情,況且,你還為我受了傷……”
“可是我覺得自己對你還不夠好。”宣於槡步步緊逼,燿光的身子已經完全倚靠在了門框上,宣於槡伸手重重的砸在了她背後門上,“還不足以好到讓你忘了心裏的那個人!”
燿光被他迫人的氣勢給怔住了,仰起頭呆呆的盯著他深邃的瞳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隻覺得心髒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起來,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宣於槡會在她的麵前爆發。
“你身上有水腥味,你的鞋子上覆蓋著未融化的雪花,你的身上縈繞著古老強勢的氣息,應該是從剛剛才帶回來的東西裏散發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那是某個男人的東西。我現在很壓抑,甚至連看你一眼都覺得痛苦無比。”宣於槡在她耳邊喃喃自語,“燿光,我該如何是好,我是不是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