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穆寒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出去了跟她講什麼,卻見另一抹身影朝她走去,他便隱住身子靜觀其變。
“是我。”無意一襲月白色長衫與肌雪的白衫一道,兩人站在月下溫泉,倒像是偷入人間的一對仙侶。
“無意,你怎麼來了?”肌雪重新坐回石頭上,撫著簫。
“睡不著,便出來走走。”語氣淡淡地,如月光般柔和。
“你也是因為要離開中宣,所以睡不著麼?”歎了口氣,肌雪揚起頭看著月,月光與墨色眸子柔和在一起,流瀉出濃濃的憂傷。
“無意倒沒什麼,自小四處漂泊慣了。若不是遇到公主,恐怕此刻也不知道在哪裏流浪著。”想起以前跟著師父四處漂泊學醫的日子,無意感慨萬千,“隻是看公主這般流連這裏,到明日也要向無意以往一樣,漂泊流離,心有不忍罷了。”
司空穆寒聽到這裏,寒了雙眸。去北箌,那叫作漂泊流離麼?北箌的皇宮有多人人想進都進不了!
“漂泊流離?”肌雪細細嚼著這四個字,“說的太好了!即便身處榮華富貴叢中,心還是在風中如絮,漂泊流離,無處停泊。”心的漂泊,無奈,流離有幾個人能懂?這片土地,生她養她,她卻守護不住,讓它改弦更張,換了容貌也罷,還……還讓它染上了無數的鮮血……
“其實我去哪裏也無所謂,反正沒了親人沒了國家。隻是這裏總歸是故土,空氣流水中都流淌著熟悉的味道。到了北箌……”到了北箌如何,她不想花心思去想。
“無論如何,無意會陪伴在公主左右!”聲音不高,卻能聽出裏麵的堅決。
“謝謝你。”肌雪垂下了眼眸,輕輕地訴著,“想想我這短暫的十幾年,倒像是別人的一生。我有資格恨天怨地,卻總是想,恨又如何,怨又如何,一切已經冥冥中注定。可一次次心傷,我又不甘,不甘自己隻是接受命運的欺淩,想改變所謂的注定!離開中宣,又有何妨?在哪裏不是一樣日食三餐夜眠八尺。這樣勸著自己,心裏安定了些。可怎生得,看到這水這山這竹,便想到別時容易見時難,又無端這般愁思起來!”果真是自古多情傷離別,她若是真無情,怕是不會這樣傷感。
可誰又想有情呢?隻是她非草木啊……
“公主,莫邪他們……”無意有些擔憂,這樣的分離意味著他們也必須做一個艱難的抉擇,是跟還是留。
司空穆寒在後麵聽著他們在談論金麒麟的話題,側著耳朵仔細傾聽。可良久,也不見肌雪有任何回複。
肌雪示意無意不要問下去。以她對莫邪的了解,她清楚地知道,無論再難,他也會就去留問題征詢自己的意見。如今司空穆寒已經知道他是誰,而且收服他的心情也昭然若揭,想必跟上次一樣,不會為難莫邪。
“無意,這樣跟著我,委屈你了。”當初她雖然想得如何周全來保他,卻自作主張沒有征求他的意見,想起這個,她一直很內疚。
“公主在說什麼?季離的事情,公主沒有怨無意自作主張,無意已經很慚愧了。”他隻是看不慣司空穆寒,隻是想把公主帶離他身邊,隻是想殺殺那個男人的威風,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