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失眠就是代表著有睡意,但睡眠質量還是很差,導致蘇是根本不知道是在睡眠中做夢,還是夢中在睡。她總是夢見一個人走在路上,不知是西藏的路還是回家的路,事實上現實中她也時常出門旅行,隻是似乎還嫌不夠,還渴望在夢裏走得更遠,更遠。來西藏的這四天時間裏,她陸續夢見一個人走夜路,或者和人約好同去某地,卻在車站錯過,上車後一節節綠皮車廂尋過去,窗戶敞著,大風把白色紗簾吹得老高,也就索性找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望向窗外更不可知的地界。還有一些夢裏,她獨自坐開往郊區的大巴去看望某個朋友,這些朋友都能認出臉來,有熟悉的同學,也有熟悉的同事,夢中醒來上個廁所,好像還能接著夢,接著又夢到下車後如同來到另一座城,又會迷好一陣路,但心裏快樂異常。也夢過開車駛入森林,這森林公園是見過的,真實存在的,因為她來西藏前,就跟笙湖去過。也夢到開車,一直開到山頂,因為是在如深河一般的夜色裏,當然山下什麼都看不見。夢中也有旅伴,卻鮮少是身邊最親密的人。至少,那個人不是笙湖,也不像乘風,很奇怪的一個陌生人一樣,在昏暗中回望旅伴的側臉,在那黑白深灰的夢境中,如沉默憂傷的石像,見證著蘇是不知駛往何處去的茫然。
“蘇是,你怎麼又一個人站在窗外發呆了。”笙湖一個驚醒,看到蘇是立在窗前,活脫脫像個石膏像一動不動杵在那裏。
“你不是又夢遊了吧?”笙湖剛打開燈,並不是明亮,但蘇是還是用手掩蓋了雙眼,“別開。”
笙湖並沒有馬上去關,而是套著拖鞋走了過來。
“怎麼了?”拉過蘇是的手,看著她,"是不是夢遊了還是怎麼了?”
“你說我又夢遊?”蘇是擦了擦眼睛,“我前幾天也有這樣嗎?”
“嗯,前幾晚也都是這樣站在窗前,我又怕打擾到你,也隻能靜靜看著,後來不過幾分鍾,你自己就過來了。”
“有嗎?我感覺自己像做夢,但又不像做夢。唉。”
“對不起,蘇是,是我沒照顧好你。”
“跟你無關,可能,可能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一直以為你很勇敢,而且上周發生事情時,你如此冷靜,不吵不哭的,我還以為你情緒很好調節了,想不到,你隻是暫時性的表麵現象,現在這幾天放鬆下來,倒開始變得壓抑出來了。”
“也許吧,我一向如此,剛發生時,總是能裝,再過一段日子,慢慢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放下過。我這個性格很差對不對?”
“不不不,現在發泄出來也好,總比放在心裏好。隻是,你這種狀態我有點擔心,不過,慢慢會好起來的。”
“也許吧。”蘇是走到床沿邊坐下,“你再睡會吧,我困的時候自然會睡的。”
“好。”
隻是這次笙湖躺下之後,蘇是再也沒有聽到那輕微的鼾聲,她知道,他沒睡著,他擔心她。蘇是隻好和衣躺了下去,裝作自己也準備休息了。
兩個人,眼睛都閉著,但彼此都清楚對方沒有睡著。
“笙湖,我們回去吧!”
“好。”
“不坐火車了,有點累。”
“那從拉薩直接飛東城。”
不好意思,西藏,本應該是期待已久的向往,變成了惡夢與夢遊的短暫。
拿到登機牌的時候蘇是微微一怔。座位號a1,雖然經常坐飛機,但第一排第一座,卻是第一回。蘇是笑了笑,看向笙湖,“你不會包機了吧?"
“嗯,雖然可能出得起這個錢,但目前我還是覺得有點奢侈,當然,如果夫人覺得包機比較浪漫的話,我可以考慮。”
“去你的,哈哈。”
“你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
“不笑了,我又不是賣笑的。”
“難道我們是第一個到的?”蘇是晃了晃手中的登機牌。
“姑娘,你是不是去了一次西藏腦子有點糊塗了,現在換這個不是靠人誰先到的?'
"那是看什麼?看誰比較帥?看誰比較可愛?"
笙湖發出爽朗的笑聲,吸引了不少身邊的旅客轉頭來看,他摸了摸蘇是的頭,“手機網絡上都可以換牌選號的。”
“哦,這麼先進啊,我還真不知道,我平時很少玩手機。”
“我知道,你也幾乎不網購。”
笙湖幫蘇是放好行李,在第一排第一座上坐下。跟前就是機艙門,蘇是覺得視線上倒不怎麼美好,因為乘客們魚貫而入,感覺每個人進來都會看上她一眼,她不喜歡這種被打擾的眼光。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