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鈺運功抵禦,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殿中點的香爐中加了迷香,與安神香混在一起,一般人不易查覺。
這種迷香朱靖鈺倒不陌生,對普通人隻有安神的作用,但病患身子虛的人,這麼重的分量,十成十是要睡死過去的。
福王和溫妃前腳才走,看來此香必是他們點的,為了是讓朱禧道安靜?
朱靖鈺走向床邊,明皇色的帷幕下,朱禧道骨瘦如柴,臉色暗紅,紅中帶著青紫,顯得詭異瘮人。
朱靖楓手扣上朱禧道的脈博,脈相很是奇怪,一會似有似無,一會又跳如鼓擂,雜亂無章,氣息奄奄,是將死之人的脈相。
奇怪的是,這樣一個日薄西山之人,卻還能撐至今天,看著人像沒事,為何脈相卻是這般岌岌可危?
福王到底給朱禧道吃了什麼東西?連李太醫都診不出來。
杜遠山說一柱香,看來他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說不定溫妃或者福王又會回來。朱靖鈺目光聚合,杜遠山竟然是趙雅薇的人,他平時可沒少往如意殿跑。
不能再耽擱,朱靖鈺在朱禧道身上點了幾下,手指粘碎了幾片茶葉放到朱禧道的鼻間,然後就看到朱禧道緩緩睜開了眼,渾濁的雙眼盯著床頂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焦點。
“父皇。”朱靖鈺輕輕叫喚朱禧道,“兒臣來給您請安了。”
朱靖鈺聲音清冽,像是一道泉水叮咚滑過人心,隻是眼中卻巨浪滔天,濃雲密布,潮湧翻滾,帶著肅殺的冰冷。
朱禧道對朱靖鈺的呼喚置若罔聞,依舊如木偶般睜著眼躺在那。
朱靖鈺又喚了朱禧道幾聲,朱禧道仍沒任何反應。朱靖鈺突然念頭一閃,試探性說了四個字,“夜幽花開。”
朱禧道驟然坐了起來,瞳孔染黑,看不見亮點,如鬼魅般嚇人,饒是有所準備朱靖鈺也不免被嚇了一跳。朱禧道這個樣子實在恐怖至極,披頭散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黑壓壓一片,直挺挺地坐在那,像是,像是個活死人。
“夜幽花開,夜幽花開。”朱禧道口中不斷重複著這幾個字,沒有動作沒有反應。
朱靖鈺眉頭緊鎖,走到朱禧道對麵盯著他,“父皇,夜幽花開是什麼?”
“夜幽花開,夜幽花開。”朱禧道還是沒有反應。
朱靖鈺靜默不語,從袖中取出玉笛撩起朱禧道的衣袖,兩手空空。朱靖鈺正欲收起笛子,忽然發現朱禧道雙手腔部有些異常,挑起手一看,果然兩隻手的手腕處各有一道黑色線圈狀的痕跡,淡淡的,沒入肌膚裏。
這是什麼?
朱靖鈺遲疑了下,還是伸出了手指去觸摸。
不料手指剛碰上那黑色線圈處,朱禧道猛地像觸電般推開了朱靖鈺,久未修剪的指甲如刀刃劃過朱靖鈺的手背。幸好朱靖鈺閃得快,否則破皮是肯定的。
朱靖鈺雙唇緊抿,臉色極其難看,似有狂風暴雨來臨,暴戾恣睢地牢牢拘住朱禧道的手腕,“兵符在哪?”
朱禧道麻木地轉過頭看朱靖鈺,或者說隻是麵對著他,眼中除了像要將人吞噬掉的黑暗外,無任何倒影。隻是口中不再說那四個字,而是機械地僵著脖子,沒有靈魂,如行屍走肉。
朱靖鈺臉上滿布寒氣,出手又朝朱禧道一處穴位點去,朱禧道“噗”的噴出一口帶著腥臭味的黑血,人晃了晃,眼中黑氣退了些許。
朱靖鈺離朱禧道兩尺遠,再次冷聲問道,“兵符呢?”
這次朱禧道有了細微的反應,抬起自己的雙手,木然地左看右看,“兵符,兵符。”
朱靖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想一劍刺過去的衝動,突然低低笑了走來,“你心狠手辣,殘害忠良,沒想到機關算盡臨老卻變成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鬼樣。報應,都是報應。”
“報應,報應。”朱禧道跟著朱靖鈺說道。
朱靖鈺諷道,“即使這樣,一劍殺了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你就好好苟活著吧,等著看父子反目,兄弟自相殘殺,等著看你這靠泯滅良心得來的帝位是如何毀於一旦的,等著看什麼叫生不如死,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