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靖楓從宮中回到王府,已近亥時。

朱禧道陪著朱靖楓和趙雅薇一起用了膳,三人又如往常般閑話家常了一番,朱靖楓時不時的走神,心中總是想著朱禧道害死梁皇後的事,心情複雜,情緒不高。

還是那和藹可親的父皇,還是那平易近人的君王,朱靖楓已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朱禧道。

朱禧道看著精神很好,似乎並沒有因福王的事而影響心情,唯有消瘦的身影能看出大病初愈的樣子。

趙雅薇很高興,朱靖楓同樣分不清這高興裏有幾分真幾分假,他覺得眼前的世界都是陌生的,在現實和信仰中間有扇門,他不想進,卻又不得不進。

進去,麵對現實,放棄信仰;不進,堅持信仰,丟了性命。

“王爺,到了。”

一路跟隨的萬候憂心忡忡地提醒朱靖楓到王府了,萬候覺得朱靖楓又回到了大婚前一夜的那種狀態,整個人又透露出萬念俱灰的味道。上次是因為陸青瑤,這次呢?因為皇上醒了?

“王爺,您打算如何處置福王?”萬候覷著朱靖楓的臉色,躊躇著問了一句。

朱靖楓將馬交給門童,眼中無神,情緒低落,聽到萬候的話,他露出了厭倦的神色。

“與本王有何關係?不是有刑部麼?”

萬候眉頭一皺,轉眼又恢複了自然,“王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呐。”

朱靖楓猛地停下了腳步,驟然扭頭看萬候,目光極為陰沉,“本王的事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萬候心驚,忙收斂了表情,俯身彎腰,“屬下知錯,屬下失言。”

朱靖楓想到萬候跟隨自己多年,終究沒有過分苛責,一甩袖,大步離開。

朱靖楓剛準備去書房,就聽到正院傳來了訓斥聲和哭叫聲。

“發生什麼事了?”朱靖楓問一個小跑著過來的丫鬟。

小丫鬟沒想到會碰上王爺,嚇得腿一軟就跪下了,“王……王爺。”

“王妃怎麼了?”朱靖楓語氣含霜,想起了下午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

小丫鬟一副嚇破了膽的樣子,抖抖索索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朱靖楓不耐,腳下一拐,冷若冰霜地往正院走去。

“啪。”

“你們這些賤婢,一個個都想看本王妃笑話是不是?統統拉出去挖了眼睛割了舌頭。”

一地的各種碎渣,徐霜手中拿著皮鞭,她前麵跪著三個年齡不大的婢女,背上血跡斑斑,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停地哭著求饒,“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徐霜頭上包著頭巾,滿臉戾氣,暴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徐嬤嬤和蕪蓮站在一邊瑟瑟發抖,蕪蓮臉上還有個巴掌印。

“來人,拉下去處理了。”

幾個徐霜從相府帶過來的隨從立刻從門外衝了進來,拉起那三個快暈過去的婢女就往外拖。

“住手。”一道怒斥聲響起,朱靖楓怒容滿麵,目帶凶光地走了進來。

“本王的王府是刑部大牢麼?她們犯了什麼罪,要遭這樣的酷刑?”

徐霜一見朱靖楓進來,臉上的戾氣立刻收了起來,被朱靖楓從未有過的凶狠樣子給嚇住,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王妃,本王將後院交給你,就是讓你這樣隨意動用私刑的麼?傳出去,你是想讓本王背上暴虐無道的罪名嗎?”

朱靖楓一掌拍在桌子上,生生將桌子拍成了兩半,那暴怒的樣子似乎是想要吃了徐霜般恐怖。徐霜手一抖,鞭子掉在了地上。

“王爺……我……我……”徐霜吱吱嗚嗚,想去拉朱靖楓又被朱靖楓的樣子給嚇住,遲疑著不敢上前。

徐嬤嬤硬著頭皮給朱靖楓行了個禮,“王爺莫怪王妃,都是這三個丫頭的錯,她們毛手毛腳打碎了王妃最喜歡的花瓶還互相推諉責任,王妃這才動了肝火。”

朱靖楓目光冷颼颼地射向徐嬤嬤,看著徐嬤嬤心肝直顫,根本不敢與朱靖楓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