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得輕鬆愉快,飯後天哥也沒急著走,喊過來要去收拾廚房的張姐,四個人一起圍著茶幾在沙發上坐著,吳玉跟天哥自然的分坐在老人家的兩側,大家邊吃水果邊看八點檔的熱播電視劇,期間說說笑笑,一派和諧家庭的樣子。
電視劇播完了,家裏也像電影散場,張姐起身繼續去收拾廚房,天哥忙著起身客人一樣的告辭,吳玉則陪老人家主人般的準備送天哥出門。
天哥走至門口換好鞋,打開門後,停了下,又回轉頭看了眼吳玉,“明天早上,我還是來送你吧,下班再自己走。”吳玉看著老人家在笑著看她,不等她答,老人家拍拍兒子的胳膊,“來就來,還問,竟殺雞問客。”說著便把兒子推出了門。
老人家關上門,笑嗬嗬地拉著有些窘態的吳玉往屋內走,“玉,你先去洗漱,明天還要上班,我老太太慢,正好跟你張姐再聊會兒。”吳玉笑著囑咐老人家早些休息,轉身去了洗手間。
站在打開的花灑下,吳玉閉著眼睛仰著頭,想著這是在這個家裏的最後一晚了,明天,就要回到那個無人冷清、又充滿傷痛記憶的家裏,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想到半月前,第一天上班回家取東西的那個早上,如果不是天哥陪著,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但隻會比明天更糟就是了。
已經過去了半個月,自己還是這樣近家情怯,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
衝洗過後,再次跟老人家與張姐道過晚安,回了房間,坐在床上,散開未幹的頭發,看著窗台上的百合花,發起呆來。
自從醫院那天,天哥把自己抱上車,第一次看到天哥強壯的胸肌與紋身的全貌之後,每次看到百合花,再想到天哥的時候,天哥的形象,就不再是以往任何一副麵容,而就是醫院那天車裏的匆匆一瞥之下、半裸的天哥。
由於偏見,吳玉自小就對有紋身的人,有著本能的反感。吳玉小時候,紋身還沒有被當作時尚流行,那時候的紋身,還被叫作刺青,隻是簡單的在身上,用被火燎過全當消毒的針,一針針的刺,再用墨水塗抹刺過的地方,留下藏青的痕跡。
當年,隻有街上的小混混、地痞流氓才會在自己的身上,留有這樣的刺青,用以顯示自己的凶悍。
但那天看到天哥身上的紋身,吳玉瞬間感受到的,竟是力量與美的完美結合。仿佛天哥就應該是那個樣子,而那個樣子的,才是天哥。
吳玉始終想不明白的是,天哥為什麼要送他百合花。如果說一個男人喜歡女人,不都是送玫瑰嗎?是天哥喜歡百合?還是他對自己並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隻想表達一種友好?表達友好有好多種方式,又為什麼偏偏送花呢?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目光越過百合花,從窗口望出去,高高低低的樓,燈火閃爍,每一扇窗裏,都是一個溫馨的家吧?即使有爭吵,那也是家人之間正常的課題之一,想想現在自己那個空無一人的家,即使這些窗裏她臆想出的爭吵,都讓她心生羨慕。
現在,她是連個吵架的人都沒有了......
想及此,心裏一疼,匆匆站起身,快步走到窗邊,迅速地拉起了窗簾,隔去那一派繁華,吳玉將台燈打開,室內燈關掉。她想用窗簾隔斷自己的聯想,不想看著別人的幸福,從而放大自己的傷悲。殊不知,室內瞬間幽暗的光線,反而讓她更加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安平。
以往與安平共處的、平靜如水的日子裏,她每晚也是這樣,先行洗漱完畢,也是這樣拉好窗簾,調好台燈的光線,鋪好兩個人的被子,然後隻穿著睡衣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安平洗漱之後進房裏來。
每次她也都會同樣希望自己用心營造的氛圍,能帶給安平一些溫馨的感覺。她的期待並不多,哪怕安平,隻是安安靜靜的給了她一個睡前的擁抱,或隻是笑著向她道聲晚安,她便會麵帶幸福甜蜜知足的笑容,臉朝著安平的方向,安心地進入夢鄉。
那些自己曾偶爾會覺得太過平淡的生活,現在想想,竟是平淡中透著生活裏踏踏實實的溫馨,而現在,那樣的平淡,是她現在遙不可及的過去,再也回不來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