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涪城。
鍾會與薑維相對而坐。
“伯約,吾聞今日張翼後營出現了嘩變,事情應該能控製吧?需要吾派些許兵馬援助否?”
“回大將軍,後營嘩變,不過是一些宵小之輩心存妄想,對蜀漢,對漢室仍心存餘念,不願接受現實之人罷了。”
薑維深色的眉宇輕低。
“某,已經將他們就地正法!”
空氣竟是片刻的凝固,接著鍾會輕笑起來。
“嗬嗬嗬,伯約,你我二人,皆是肱骨之才,天下無人能出爾等之右,在涪城,且不聞已是折箭為誓,互立兄弟,麵對小弟,兄長安能這般拘謹?”
說著,他竟是上前拍了拍薑維的護肩,親熱無比,雙手並用,斂起一壺茶茗,不緊不慢的扣下。
“我聽聞西川盛產一種別樣的飲品,喚作茶,來漢中時便已有人進貢,卻是苦澀難咽,如今深入蜀中腹地,至於涪城,苦悶難解,方才品覺出這茶原也別有一番風味。”
“士季此話當是不錯,維本也是雍州名族,隻因當年諸葛丞相神機妙算,蒙蔽了天水諸郡官守,這才迫不得已降入蜀地,這數十年來戰戰兢兢,雖得丞相後萌,費禕大將軍力挺,然獨處異鄉,心中孤寂,又夾於荊州與益州派係之間,無時不膽戰心驚。”
雍蜀人士,如無根浮萍,假借他人之勢,然終是苦澀。
“如今魏軍滅蜀,維雖欲報丞相授業賞識之恩,然大勢所趨,天命難違,維亦已盡力忠職爾,方在此刻,劉禪昏聵,大業不舉,某壯誌難酬,心有不甘,自是飲食難下。”
“然,”這位蜀漢的大將軍忽地語氣加重。
“某對蜀漢,已是沒有了虧欠,恩情已報,當無所牽掛也!”
他鄭重其事的望向鍾會。
他明白,自他投降這數天以來,鍾會一直在想法設法的試探自己的態度,所以此刻,無論如何也要闡明自己的立場!
二位梟雄的對視與博弈,卻是如是的凝重與……漫長!
“伯約,鄧士載要反了,你知道麼?”
“是,鄧艾反心已起,當稟明司馬公,除之。”
“若吾要除之呢?”
薑維俯身。
“唯鍾大將軍,馬首是瞻!”
人聞自薑維降會,會與其折箭為誓,互為兄弟,自此每日食之共桌,行之同輿,秉燭長談,靠枕互眠,自是一番友情深厚。
或曰,薑伯約本雍人,雖為蜀賣命,然心存異誌,於是鍾會利用之,禮賢下士,欲受蜀地荊州派係之支持,以為班底,割據益州,三足鼎立!
或曰,薑伯約之降,乃是為了……複興蜀漢!
三國演義載,鄧艾與薑維自延熙年間便交兵於蜀魏邊境,每每各有勝負,互有不服,蓋鄧艾於綿竹築台慶功,聞薑維降鍾會,則徹底強化了他心中對鍾會的怨恨。
而鍾會,作為伐蜀大計的總設計師,天大的功勞卻被原本反對攻蜀鄧艾奪得,自是對其甚為不滿,心中嫉之。
因此,兩位大魏名將,已是眾所周知不和。
而蜀漢大將軍薑維,就要利用這一夾縫,為他心中的那份執念,創造出一線生機!
成都,林王府。
“殿下,大將軍派人捎來這份信。”
劉綜緩緩睜開眼,拉開錦帛,端詳片刻,又遞給他身旁的四叔。
“大將軍要成都布防圖和宮防圖?這是何意?僅僅是川西山川形勢,地形分布,城池守備,糧草儲存,難道還不足以獲取鍾會的信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