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衝點頭道:“豈止認識。”
他語聲微頓,道:“難道令師沒有在你麵前提起過我?”
皇甫劍南道:“家師一向很少提起他以前的事。”
百裏衝道歎了口氣道:“他的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他笑了笑道:“令師現在怎麼樣?”
皇甫劍南道:“很好。”
百裏衝仰首望天,緩緩道:“我們已有二十多年沒見了,我一直都在找他。”
皇甫劍南奇道:“找家師幹什麼?”
百裏衝道:“因為我還想和他比一比,究竟是他得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皇甫劍南聽著,隻有聽著。
百裏衝道:“我一向很敬重他,正如他一向很敬重我一樣。我們雖是朋友,卻也是敵人。”
他長笑一聲,道:“不過,能和他的弟子一戰,也是我生平一快!”
皇甫劍南道:“能和‘劍王’一比高下,更是晚輩的榮幸!”
百裏衝道:“令師出道江湖,僅如曇花一現,但他的劍法,在當今武林,還沒有一個人能比的上,二十年過去了,江湖中人提到他的劍,還有一種談劍色變的感覺,尤其是用劍的人。”
皇甫劍南也想多知道一些師父當年的事,所以並未打斷他說話。
百裏衝緩緩道:“二十年前,令師仗著這柄劍殺遍江湖,沒有人能接得住他的三招兩式,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死在了這柄劍下。”
皇甫劍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劍,道:“這柄劍的確飲過不少人的血,但我相信,那些人都是該死的。”
百裏衝道:“也許吧!”
他接著又道:“令師出道江湖之時,我的劍法在武林中,已可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我和他兩次比劍,卻都敗在了他的劍下。”
他的臉上不禁露初一絲淒涼的冷笑。
雖然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可是至今他仍能記起雙方那兩次堪稱淩厲的殊死之戰。
百裏衝下意識的抬起手在左肩上摸了一下,隔著一層單衣,固然無所體會,但是他卻
知道,哪裏有一條鮮明的劍痕,當時的戰況他至今記憶猶新。
皇甫劍南道:“前輩手下不必留情,我今天就算死在你的劍下,也是死而無怨。”
百裏衝大笑道:“好,果然痛快,果然豪氣如雲!”
皇甫劍南道:“我們都是用劍之人,正所謂用劍者死於劍,也算死得其所。”
百裏衝再次大笑,道:“好,說得好。”
他的笑聲突然停頓。
天地間充滿了死一般的氣息,甚至連呼吸都聽不見。
百裏衝凝視著皇甫劍南,瞳孔收縮,額上青筋突起,顯然已凝聚了全身的力氣。
無論誰都可以看出,隻要他一出手,就必定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他緩緩拔劍,緩的讓你感覺不到他在動。
皇甫劍南劍已出鞘,輕描淡寫的向百裏衝刺了過去。
但百裏衝的神情卻很凝重,這輕輕的一劍,在他眼中看來,竟似重愈泰山。
他的劍也斜斜劃出。
江湖在有句俗話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現在百裏衝已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可怕得多。
有經驗的人,甚至隻要看見對方拿劍的姿勢,就能判斷出他武功的高低。
武功高的人,拿起劍來當真有舉重若輕的氣概,不會武功的人,就算輕輕的一柄劍,在他手中,也會變得好像有幾百斤重。
兩個人手裏的劍飄來忽去,變得雖快,卻好像孩童們的兒戲。
這兩柄劍變化之妙,已無法形容,竟似已將滄海納入一粟,將有形煉為無形,每一個變化中,都包含著無數變化,每一次刺出,都含蘊著可以開山裂石的力量。
這一戰在別人眼中看來,雖然完全沒有什麼凶險,但他們卻已打得驚心動魄,心越神飛。
忽然間,兩柄飄來忽去的劍已搭在一起。
過了盞茶時分,百裏衝額上已現出汗珠,皇甫劍南的頭頂也冒出蒸蒸白氣。
他們的腳都慢慢的陷入地下,兩人顯然都已用出了全身的力量,沒有人能想象這種力量有多麼可怕。
百裏衝臉上的汗珠如雨點般落下,手中劍已彎如弓形。
又過了半晌,他握劍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整個人突然向後飛出,劍已脫手。
百裏衝未想到自己竟會敗得如此之慘,顫聲道:“這究竟是什麼劍法?”
皇甫劍南道搖了搖頭道:“這也許根本不能算是劍法。“
百裏衝道:“不是劍法?”
皇甫劍南道:“利劍通靈,通靈的劍是不需要任何招式的。”
百裏衝道:“若是隻有劍,而沒有劍招,那要劍又有何用。”
皇甫劍南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人為什麼要受死的招式的限製。”
百裏衝冷笑道:“那你剛才所用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