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
梅一劍仰望麵前一座山峰衝天而起,峰頂建著數十間房屋,屋外圍以一道白牆。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
若非白淩霄和白雲飛為他引開了兩路追兵,他也來不到這裏。
梅一劍正欲上山,突聽身後有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響,一個聲音叫道:“梅兄。。。。。。”
他霍然轉身,看見是他,不禁鬆了口氣。
是百裏衝!
梅一劍笑道:“原來是你。”
百裏衝道:“是我。”
梅一劍道:“你怎麼會來這裏?”
百裏衝微微一笑,道:“我來找你。”
他接著又道:“我從洛陽一直找到這裏,不過總算是找到你了。”
梅一劍奇道:“有什麼事嗎?”
百裏衝道:“你是‘劍魔’,我是‘劍王’,我想再證實一下,究竟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他雖然曾敗在梅一劍的劍下,看來卻並不服氣。
梅一劍沉吟道:“你想怎麼證實?”
就在此時,突聽空中傳來一陣雁鳴,百裏衝仰首望天,隻見一群雪雁正從他們頭頂飛過。
百裏衝道:“我們各以‘淩空步虛’的輕功身法,飛斬天上的雪雁,誰斬的多,便算誰贏。”
梅一劍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好!”
百裏衝淡淡一笑,輕喝道:“開始!”
喝聲猶未了,他身形已自拔起,梅一劍自也不甘落後。
滿天雁羽飛揚,一隻隻被刺穿了咽喉的雪雁如雪花般墜下。
一群雪雁竟未有一隻逃脫。
二人一齊躍落在地,梅一劍隻覺腹中一陣絞痛,他強行運功,已將毒勢引發。
百裏衝道:“我一共斬了七十二隻,你呢?”
梅一劍強自忍住,道:“我也是。”
百裏衝道:“這次不分勝。。。。。。”
他“負”字尚未出口,忽然地上的一隻雪雁雙翅抖了抖,終於寂然。
百裏衝俯身拾起那隻雪雁看了一眼,長歎道:“我輸了。”
他語聲微頓,道:“不過,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他霍然轉身,已大步而去。
梅一劍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烏血。
就在此時,隻見幾條黑衣人影腳下踩著兩塊木板,在雪地上飛速滑行,眨眼間就已到了梅一劍身旁。
是傅歸天和他門下的四個弟子。
隻聽傅歸天冷笑道:“梅一劍,我看你還能逃到那裏!”
梅一劍強忍腹中的絞痛,不說話。
傅歸天陰笑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毒又發作了?”
梅一劍緩緩道:“你若想死,就過來。”
傅歸天道:“你現在已是待宰的羔羊,還想殺我,你憑什麼?”
梅一劍道:“就憑我手中的這柄劍。”
傅歸天道:“你手中這柄劍,以前的確是柄好劍,但現在和一堆破銅爛鐵沒什麼分別。”
梅一劍淡淡道:“那你為何不試試看。”
傅歸天大聲道:“你想唬我?”
但他終究膽怯,輕喝道:“你們一齊上!”他門下的四個弟子立時撲了過去。
梅一劍出劍,不過三招,他的四個弟子已沒有一個是站著的了。
傅歸天已是麵色慘變,吃吃道:“你你你。。。。。。”
梅一劍麵向傅歸天,道:“現在輪到你了。”他現在連說話都覺得有些吃力。
傅歸天汗流如注,那裏還有出手的勇氣,突然轉身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梅一劍咬牙,奮力撲起。
他的劍快如閃電。
傅歸天連一聲慘呼也未發出,長劍已自他背後刺入,前心穿出,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地上。
梅一劍緩緩將劍拔出,劍不刃血。
他仰首向雪山頂上望了一眼,腳步移動,突然一個蹌踉,他急忙單膝跪地,以劍拄地,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北風吹過,雪花飛舞。
過了半晌,梅一劍身上已覆了一層白雪。
在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救他?又有誰能救的了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忽然來了一行車馬。
黑漆的馬車雖已很陳舊,卻仍然很有氣派,車門自然是關著的,車窗也拉著簾子,坐在車裏的人,顯然是不願被人瞧見。
趕車的是個很沉著的白袍中年人,眼神很足,馬車前後還有八名白衣少女隨行。
這一行車馬本來走的很快,此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八個白衣少女翻身下馬,那趕車的白袍中年人掠下馬車,忽然看見了已被積雪覆蓋了的梅一劍。
他微一遲疑,走了過去,揮袖拂去了梅一劍身上的積雪,一探他的鼻息,急忙匆匆走到馬車前,道:“小姐。。。。。。”
馬車中一個嬌美的女子聲音道:“什麼事?”
那白袍中年人道:“有一個人似是受了重傷,昏死在這裏。”
車中人道:“哦?”
隨著語聲,車簾已被掀起,車窗中露出一張少女的臉,他柳眉輕顰,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憂鬱,容貌雖非絕美,但卻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他憂鬱的眼睛看了梅一劍一眼,目光卻在插在地上的雪劍上停了下來。
那少女突然麵色微變,探手淩空一抓,劍已到了他的手裏。他仔細看了看,喃喃道:“難道他就是梅一劍?”
她呆了半晌,道:“柳叔叔,你把那個人抱到車裏來。”
那白袍中年人道:“小姐,這。。。。。。”
那少女截口道:“不用再說了,照我的話去做。”
那白袍中年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起了梅一劍,放在了車廂裏。
那少女道:“立刻上山。”
那八個白衣少女分從車廂中抽出四根竹杠,車廂立時變成了一頂轎子。
那白袍中年人當先而行,八個白衣少女抬轎飛奔,向山上而去。
梅一劍昏睡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等他悠悠醒來,隻覺似是睡在柔軟的床上,又覺身上似蓋了被子,很是溫暖,他睜開眼,首先入眼的是青花布帳的帳頂,原來果是睡在床上,他目光一轉,見床前一張朱漆書桌上,點著半截殘燭,一個白衣少女俯在床沿上,似已睡著了。
他也不驚動那少女,下的床來,穿上靴子,將一件皮裘披在那少女的身上,信步走了出去。
屋外正下著雪,梅一劍整個人都似已籠罩在一片雲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