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藍顏在前麵走，沐之沫故意落後幾步，問何管家：“何叔，戚少爺叫什麼名字？”
管家回答：“戚子歸。”
來藍家這許多次，沐之沫都不曾到過這會客廳，她身份尷尬，是客也不是客。藍家的會客廳位於大宅前院，看起來相當氣派。
從後院到前院這一路，藍歌顯得很緊張，這也許是他與未成年的第一次正麵交鋒，不——沐之沫突然想起來，在藍歌二十三歲的生日宴會上他們應該見過。
“之沫，我能不能牽你的手？”他誠懇地說——雖然腦門兒冒汗很影響這個表情的質量，“我需要你給我力量。”沐之沫一笑，直接挽上他手臂：“輸什麼都不能輸姿態，咱們要瀟灑一點。”
他們就這樣一步步往會客廳走去，一步步踏上白色的大理石台階。不知怎麼，沐之沫心裏忽然浮起《婚禮進行曲》的旋律，再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空蕩蕩的衣服“後擺”，她“嗬嗬”笑出聲來。
戚子歸背對著眾人站立，仰望著會客廳牆壁上那幅巨大的壁畫。藍家沒有基督徒，壁畫上自然沒有聖母瑪麗亞。這是藍歌的爺爺的爺爺，騎馬踏蒼原。
他是上個世紀戰爭時代的一位將軍，為這個國家立下過赫赫戰功，也是藍家發跡的始端。沐之沫聽藍歌說起過他爺爺的爺爺的故事，但那時隻覺得陌生而遙遠，現在看著這幅畫，隻覺得威嚴而莊重。
巨大的壁畫下站著的戚少爺卻沒有因此被襯得很渺小，他與壁畫上那人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彼此卻很和諧地融合在一起——用藍歌的話來說，很神奇。
藍顏已經進來有一會兒，卻並沒有叫他，隻是安靜而美好的站在他身後兩三步遠的地方，不知道是在看她的祖先，還是她的男人。
沐之沫安慰似的捏捏藍歌的手臂，與他眼神交會，給他打氣，然後轉回頭。正在這時，戚子歸也轉過身來。
“藍顏，冒昧打擾，你不怪罪我吧？”
越過藍顏的肩膀，沐之沫終於看到那人的五官。是啊，現在看起來確實很帥，跟以前……不太一樣。
藍歌領著她走上前去，他想學漫畫裏的貴族的優雅，可惜學得並不到位。
“戚少爺，你來得可真巧，給你介紹個人。你若不是這個時候來的話，她都不在呢。”他抬手指向身旁的沐之沫——動作很僵硬，手五指並起來像一把砍刀，“這是沐之沫，我的女朋友。”
戚子歸伸出手來，說：“戚子歸。我經常聽藍顏說起一位沐小姐，隻是沒想到，是沐之沫。”
沐之沫抬手與他相握：“我也沒想到。戚少爺……跟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很像。”
“這麼巧。“他望向藍顏，輕輕笑道，“我突然想起我們還沒有一起看過黑夜裏的新城，有一個好地方我想帶你去。”
“新城我比你熟悉，什麼好地方沒去過？”
“嗯，不可否認的是，異鄉人有時候能發現當地人發現不了的美。這一點沐小姐應該深有同感。”
沐之沫點點頭，說：“的確。但是戚少爺算不得異鄉人，是歸鄉人。”
“對。很可惜不能帶你們一起去。”他對藍歌說，“二少爺可以讓沐小姐帶你去看看你不曾見過的新城，那一定很有趣。”
藍顏拍拍她這個沒長大的弟弟的肩膀，當先走出去。戚子歸也笑看他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跟上去。鬆開手之前那一瞬間，沐之沫感覺他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軟下去。
他聲音疲憊地問：“之沫，你真有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朋友？”
沐之沫搖搖頭，說：“隻是認識，算不上朋友。”
她問藍歌：“戚子歸的母親叫什麼？”
藍歌很詫異她會問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說：“常蕙心。他以前就跟他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