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曬到很強的光了吧?”張博微笑地看著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回憶了一會兒,狗在發狂前是跑到了陽光底下,“有,那隻狗跑到窗戶底下,受到陽光的直射。昨天有兩個預錄取的研究生來我辦公室,她們還以為狗是去光合作用了,我也很詫異,它難道真有進行光合作用的本能?”
“對,我們在實驗室也發現了,這狗有趨光性,尤其是對藍綠光,這又正好是葉綠素吸收的最大波段的光。狗的習性的改變,應該跟它基因的改變有關。而且,光線還會刺激狗的激素分泌。當它被白光照到,並且光強達到或者突破某一閾值的時候,血液中腎上腺激素,甲狀腺素之類的激素水平就會明顯升高,變得富有攻擊性。”
“原來是這樣。這些意外的因素雖然帶來了一些風險,但從實驗的本質來看,這些都是了不起的發現。由衷地說,你的課題進展還是很快的,比我想像的快多了。你還有什麼好發愁的呢?”
“夏風教授,實話跟你說吧。我研究這個項目的初衷,是希望這項技術能夠用於解決人類的糧食問題。你我都知道,萬物生長的能量源自於太陽。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包括我們人類,通過一級兩級抑或更多的消費者,或者直接經過植物所攝取的能量,隻有初始的百分之10左右,其中大部分都耗費在這鏈條中。此外,如今生態環境汙染的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反而有加劇的趨勢,那些有毒物質被植物或者低級消費者吸收,卻無法經呼吸或者排泄移出體外,進而在食物鏈中一級一級累加,最後吃到人類嘴裏的,就是個毒餑餑。如果我們能夠直接從陽光攝取能量,就能夠獲得最有效最清潔的能源。另外,這又何嚐不能看成是人類進化史上的一大進步呢?有了這項改變,即使環境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人類依然有足夠強大的生存能力。”
“你不會是想把我們的後代都變成綠種人吧?”想到以後世界上都是綠色人種,我心裏一陣不舒服。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先掌握這項技術。人要不要改變自己的基因,那個應該是等這項技術成功之後再討論的問題。不過要是真有那麼萬不得已的一天,這豈不是一條新的諾亞方舟?”張博連忙解釋。
“可我覺得這世界上的人種雖然不少,不過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突然又多出一種,想想還真是有點奇怪啊?”我笑了笑。
“等真到了需要這個技術的時候,再奇葩的事情,大家也都會習慣的。比如說吃人,有史以來都被視作野蠻的舉動,可在從古至今的戰爭中,在瀕臨餓死的情況下,多少人選擇做這喪盡天良的事呢?更何況我發展的這項技術與道德並無衝突。”張博在與人談論時,對自己的觀點一般都很篤定。雖然我不願接受讓人變綠這件事情,但與他爭執下去,並沒有意義。於是回到原來的個話題:“也許吧,可我還是沒明白,你究竟擔心的是什麼呢?”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已經能夠讓狗長出葉綠體。但我真正想做的是往人的遺傳信息裏加入葉綠體的基因信息。如此,這項研究才能達到我的初衷,從而有應用價值。但你知道,我不可能拿一個人類的幹細胞做文章,再誘導它分裂,發育成一個完整的人。這在倫理上是不被人接受的,最為重要的是,法律也禁止用人體做實驗。而我的研究已經到了這個階段,如果不能做人類的實驗,下一步就很難再進行了。我正是為這個發愁。”
“哦,這確實是個問題。”我點點頭。
張博語氣一變說:“不過出路還是有的,打個比方,雖然國際公約禁止做核爆實驗,但聰明的國家則換了個方式,將實驗的場合轉移到了計算機上。這給我提供了一個思路,我接下來的實驗,為什麼不可以在計算機裏麵做?但你知道,我走的不是這個方向,這並不是我擅長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