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解釋，周女士略有所思，帶著略微顫抖的聲音說：“那我來叫她吧，我是她媽媽，她肯定會認得我的聲音的。”
我略作思忖，應她：“也對。”
在我的同意之下，周女士走到了話筒前，試探性地叫道：“小雅，小雅。”
這時候，喇叭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表明有高頻的信號傳入。
“把頻率調低一點。”羅中青對操作著電腦的一名助理說。
隨著頻率漸漸降低，那個聲音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一種呆板的機器聲：“他是誰？他是誰？”
成功了，我的心裏一陣歡喜，轉頭發現羅中青正眉開眼笑地看著我，我偷偷地向他伸起了大拇指。
“小雅，是你嗎？”周女士顫抖地問道，她的表情似乎要凝固起來。
“他是誰？他是誰？”那個聲音重複道。
周女士困惑地看著羅中青：“羅教授，這是什麼意思？這個聲音是小雅的嗎？”
“這應該是小雅的聲音。”羅中青收起笑容，正經地說道，“這句話的意思還得分析分析。周女士，你告訴她，你是她的媽媽。這樣可以安撫她。”
“小雅，別害怕，我是媽媽。”
“他是媽媽？他真的是媽媽？”喇叭裏的聲音激動地重複道。
“我懂了，她說的‘他’應該指的是‘你’，這應該是編譯器的。”羅中青搖了搖頭，靦腆地笑著，“低級錯誤，低級錯誤，不要緊，我現在就修正。”他一邊說，一邊就用手指在電腦屏幕上劃動著，調出了編譯器的源程序，試圖修正相應的代碼。不過，他的動作很是遲緩。畢竟不是他的專業，改代碼顯得很是吃力。我隻好上前幫他一把。
“媽媽，我聽出他的聲音來了”
“好了。”我說。
“你真的是媽媽。”喇叭中的機械聲接著說。
“小雅，女兒呀，你在哪啊？”周女士問道。
“媽，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四周黑乎乎的，沒有一絲光線。”機器聲說。
羅中青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走到我和秀頎跟前，支支吾吾說：“夏董，我們成功啦。”他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這件事一定會引起很大的轟動。”我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晚上慶功去。”
“打住，打住，你們倆。”秀頎不耐煩地蹭了我一下，輕聲說道，“慶什麼功？先幫周女士把事情忙完先。”
“哎，對對。”我一邊應承，一邊對羅中青使了個眼色。羅中青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回頭問周女士：“周女士，你有沒有小雅的音頻。這機械音是通靈機係統內置的聲音，聽起來很生硬，怕你不習慣。如果你有小雅的音頻的話，計算機就可以模擬她的聲音。”
“有有，我手機上還存著她給我錄的一首生日歌。”周女士對著手機尋找了一番，點開了周雅唱歌的音頻。
羅教授接過手機，吩咐助理把音頻輸送到計算機內。
“媽，我突然看到你們了。”周雅驚喜地叫道，此時機器音已被她自己的聲音替代。
“什麼叫突然看到我們？”我小聲問羅中青。
“就是她原來看不到我們。”羅中青回答。
“屁話。”我在心裏暗暗應他。
周女士也發出不解的聲音：“小雅，啊？”
“你現在在百業公司的研發中心裏麵，你旁邊還有夏風先生，羅中青教授，梅秀頎董事長，此外，還有好幾名技術人員。”小雅說，“天呐，那是誰？靜靜地躺在通靈機上，那是我，她終於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了。”
“羅教授，你快把門打開，我女兒醒過來了。”周女士激動地拽著羅中青的手。
“周女士，你冷靜一點，你女兒並沒有醒過來。”羅中青勸道，“你看看電腦屏幕上都顯示了什麼，檢測不到心跳和呼吸，你女兒怎麼可能活過來呢？”
“不不，你沒聽到嗎？她說她看見我們了。”周女士辯解道。
“這是她的靈魂看到我們了，你想想看，你的女兒並不曾見過我們，她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我必須和你強調，周雅在醫學上已經確認死亡，通靈機隻能與她的靈魂對話，不能使她複活。該怎麼和你講呢？”羅中青皺了皺眉頭，作思考狀，“在通靈機的作用下，她的靈魂素與大腦重新發生了聯係，它們本來就有這種聯係，不過因為機體的死亡而中斷了，現在通過人為方法再進行刺激。這種刺激持續一段時間，本來消散的靈魂素就會相互聚集，或者說，靈魂素出現在彼此附近的頻率增加了，又表現得像一個完整的靈魂，這意味著，她的意識完整了。不好意思，我好像說偏了，你不是不懂這個問題。為什麼她會看到我們？其實她不僅看到了我們，還對這一幹陌生人的底細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是靈魂的一種特征，尤其是在它與肉體分離之後，能夠輕易感知藏在時空之中的信息，這可能和它存在的尺度特別小有關。”
“原來這樣。”周女士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用故作鎮定的聲音問道：“女兒啊，媽媽問你一件事？你為什麼？”說到這裏時，她的眼眶紅潤了，過了好一陣子，才把問題問完：“為什麼想不開？”
喇叭那頭遲遲沒有回應。
周女士接著說道：“沒事，你不要有顧忌。你上大學，媽媽沒在你身邊，照顧不到你。現在我就在你身邊，你有什麼心事，都和我說吧。你平時是那麼開朗樂觀的一個孩子，怎麼會突然”周女士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