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沒有什麼話要托我帶給你的小女友?”唐鎮輕聲問我,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盯了他兩秒,看著他全身上下布滿電極,不免有些感動:“沒有,你平平安安回來就是了。”
“小娟漂亮嗎?”唐鎮似乎要賣弄他的淘氣。
“你見到不就知道了?”我信心滿滿地回答,然而說完這話不久我就心虛了,靈魂所能看到的彼此的形象,還和肉體一樣嗎?
“唐鎮,現在感覺怎麼樣?”羅中青問他。
“沒問題,開始吧,教授。”唐鎮說。
羅中青朝準備多時的丁醫生使了個眼色,丁醫生便俯下身子,往唐鎮手肘的靜脈裏推注藥物。唐鎮的眼簾垂垂欲墜,不久便合了上去,此時尚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並看見他胸口的起伏。隨著藥量的增加,他的呼吸變得艱難,發出疲乏的深喘氣,他的喘息越來越深,間隔也越來越長。心電儀上,他的心率已由每秒80次降到了每秒40次,並且還在下降。他的血壓也在迅速下降,體溫跌破了正常的下限。不久,無論肉眼還是儀器,都檢測不到他的呼吸。
幾秒鍾後,腦電儀發出一聲長鳴,大腦各皮層,包括腦幹部位的電波,都由原本起伏有矩的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這表明唐鎮全腦進入了生理死亡的狀態,也意味著假死的開始。伴隨這一聲鳴叫,羅中青啟動了一台電子計時器,開始150秒的倒計時。雖然唐鎮進入了全腦假死的狀態,呼吸也已經停止,但依然保持著緩慢的心跳和一定的血壓,這也可以表明,他還未完全死亡。
“從現在開始我們有150秒的時間。”羅中青神情嚴肅,“小娟,如果你看到唐鎮,就第一時間告訴我們,好嗎?”
“好的,羅教授。”小娟答道。
假死狀態之所以隻能持續150秒,是因為在心搏和呼吸都衰竭的情況下,大腦氧供斷絕,加上麻醉藥對神經細胞本身的抑製,神經元承受著極大的負荷,機體瀕臨死亡。這樣的狀況不能持續太長時間,否則將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150秒是個相對安全的時限,所以丁醫生隻給唐鎮注射持續150秒的藥量。
實驗室此時無比安靜,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佇守一旁的急救小隊神色緊張,準備應對倒計時結束之後可能需要的搶救,或者在結束之前任何可能的意外。
計時器上的時間跳到了120秒,依然毫無動靜,轉眼又跳到了110秒。羅中青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道:“小娟,你還沒有見到他嗎?”
“對,還沒有見到。”小娟用嬌弱的聲音說。
在他們講完這次對話之後,時間跳到了100秒。
“時間過去三分之一了,按照公認的研究資料,這個時間靈魂應該離體了。”我憂慮地對羅中青說。
“還有90多秒呢,再等等吧。”羅中青故作鎮定,他的表情卻十分嚴峻。
時間又過去了30秒,就在我以為這次實驗就要宣告失敗的時候。實驗室響起了小娟興奮的叫聲:“唐鎮,唐鎮來了。”
“你看見他了嗎?”羅中青急忙追問。
“是啊,他正從大海上跑過來。”
“大海?他在大海上?”身後的助理群中發出了嘀咕。
“他讓我轉告你們,他感覺很棒,像個武林高手。另外,你們別忘了給他加工資。”小娟接著說。
實驗室發出一陣笑聲。
“娟兒,他為什麼會在大海上?”我問。
“這個得問他了,那個是他腦海中的世界。”小娟說,“我隻是一個旁觀者我問他了,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海上,不過這一切都理所應當。”
我困惑地看了眼羅中青,他搖了搖頭。
“他問我要怎樣潛到水裏去?我可以幫他,我們要潛到海裏去了。天哪,這真的好美。”小娟驚歎,仿佛她已經置身在海裏。
此時是倒數30秒,接下來的20秒裏,小娟沒有說話,我估計她正和唐鎮在大海裏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