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午後回到家裏的,家裏靜悄悄的,孩子們都還在學校。秀頎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茶幾上放著一杯紅酒。
“先生,您回來了?”愛迪生出現在了我背後,他一隻手拿著畚鬥,一隻手握著掃把,應該在做衛生。看到他,我氣不打一處來。
“愛迪生,把掃把給我。”我命令道。
“好的,先生。”
我接過掃把,就往愛迪生身上敲:“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居然敢出賣我。”
愛迪生忙用手擋我的攻擊,一邊無辜地問:“先生,怎麼了?”
“怎麼?”我沒有停止敲打,“你是不是把我出去的事告訴夫人了,你這堆破鐵,還學會當間諜了。”
“先生,我的程序設定,不能違逆主人的命令的。請你快住手吧。”愛迪生憋屈地說。
“你就一個主人了嗎?”我質問。
這時,秀頎在我身後咳嗽了兩聲,我這才停了下來。
“是我讓愛迪生向我彙報你的去向的,我擔心你亂走動,對身體不好。”秀頎說。
我把掃把扔給機器人。回頭問:“秀頎,你想和我說什麼?”
我知道,她肯定打好了腹稿,勸我放棄研究所。我也準備說服她,讓研究所持續下去,隻要她肯同意,我會作最大的妥協。
“我希望你把研究所關了。”秀頎單刀直入地說。
“秀頎,這可是我多年的心血。”我為難地說。
“當初,你力推公司投資‘通信機項目’難道是為了這個?”秀頎懊悔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全心全意為公司著想呢。”
“你這麼說太狹隘了。”我否認道,“不管我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公司都因這個決定受益匪淺。此外,通靈機本身的的意義遠比我們爭論的問題大得多了,它證明了靈魂的存在,這無疑會是人類科學史上最偉大的發現,一個全新的時代即將到來,而拉開這個新時代帷幕的,正是百業公司,光憑這點,我們便將永載史冊。你怎麼能說,我力推這個項目,僅僅是為了見到小娟呢。”
“既然你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科學本身。那又何必瞞著我,難道公司的人員設備還滿足不了你的需求麼?你把研究所轉到公司名下吧,這樣,你的資金壓力能減少很多。”秀頎握住我的雙臂,殷切地望著我。
“對不起,秀頎。在科研發麵,我自主慣了,不希望和別人分享研究所的控製權。更不希望,它成為一個盈利的手段。”我躲避著她的眼神。
“沒關係,你做你的研究好了。隻要沒有小娟,我什麼都答應你。”
“對不起,秀頎,她是我做科研唯一的動力。”
秀頎的眼神黯淡了:“說到底,你還是為了她。這個家在你心裏,就一點分量都沒有嗎?”
“不,你對我很重要,孩子也對我很重要。可你為什麼,一定要排斥小娟呢?”我反問。
“不是我要排斥,而是你鬼迷心竅了。”秀頎質問,“如果你還覺得這個家重要,為什麼要瞞著我建研究所,為什麼連命都要搭到那個實驗去。”
我一時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應道:“我昏迷是個意外,我之所以要瞞著你建研究所,是怕你多想,就像現在這樣。小娟不過是一縷鬼魂,又不會對你怎麼樣。而我和她的舊誼,卻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裏。對我來說,她的分量很重。”
“我懂了。”秀頎悲哀地說,“我們九年的夫妻感情,加上兩個孩子,都比不上一個死人。”
“你怎麼又這樣亂扯,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我疲憊地說,“隻要你不阻止我和小娟聯係,別的任何事,我都依你。”
“我記得2048年,北山大學有一個教授因為製造人造人被送進了監獄,這件事你還和我講過。小娟死了二十年,她的身體早該腐爛了。研究所裏,那具鮮活的身體,是你造出來的吧?”秀頎帶著威脅的語氣說,“夏風,你賣給公司的造物機,雖然隻能打印器官。但它原初的功能,是用來打印身體的吧。據我所知,克隆人是一件違法的事情。要是法院知道了,你的下場大概和那個教授差不多吧?”
我心裏一驚,如果秀頎真把這事捅出去,除非畏罪潛逃,不然,一切都完了。
“怎麼,你想告我嗎?”我緊張地盯著她。
秀頎回到了沙發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如果你要告我,那就告吧,我真的沒辦法放棄。”我說。
秀頎喝了口酒,隨後歎了口氣:“你真是固執。我怎麼會告你呢?你是我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你不顧這個家,我還顧呢?但你又不肯放棄小娟,這樣吧,我們約法三章,隻要你可以做到,我就不阻攔你和小娟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