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的翅膀,三色堇的花瓣,姚若雲的酒窩,它們像極了同一座森林,神秘而又美麗。如果森林裏沒有方向,世界上沒有指南,我想,還能有誰記得來時的路。可是現在,已經有那麼一個人冒險走了進來,他沒管最終能不能走得出去,或許,他也並不想出去了,因為他喜歡這座森林,安靜,清幽,還很迷人。
誰望黃昏曉,一抹落日餘暉,在窗台灑淚,隻是今日的窗台,少了一個人的幻想,她去了哪裏,無人可知。我願悲傷不像月光,在黑夜清涼,在淩晨隱身。我願悲傷就像流星,一閃而過就好,沒有祈禱,沒有盼望,走開便是祝願。
今天是周六,全校放假,一時間熱鬧的宣化高中,此刻寂靜得冷清。曾擁擠的停車房,已經布滿了隨風而飄來的樹葉,空空蕩蕩的隻有它們入睡。那片竹林,那片三色堇,也跟著在春天的黃昏裏午休。
這個周六的下午,淩晨應她媽媽的要求陪她一起去醫院體檢。男孩子一般不怎麼喜歡進醫院,而且他們這個年紀裏的活力,也很少會讓他們進醫院。除此以外,對於淩晨來說,那裏的藥水味會讓他感到反感,感到難受。所以每當他感冒的時候,他從不去醫院,他也不會告訴家裏人,每一次,他都是偷偷強忍著,過幾天感冒就會自然好。他總是這樣,明明還不算一個大人,卻整個人都呈現出一副成熟的模樣,他看起來深邃,要比同齡人多出好幾分的從容和敏銳。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下午,他還是願意陪他的媽媽去一趟醫院。四月的下午,風裏還有點溫度,雖然漸漸黃昏,白天的味道卻依然還在鼻尖逗留。
醫院離他的家並不遠,所以他和媽媽一起步行過去,兩個人雖是母子的關係,但從後麵看他們的背影,淩晨要比他的媽媽高出一個頭來,而她的媽媽站在身旁,就像是一個妹妹,小巧瘦弱。他牽著媽媽的手,從橋上輕輕走過,橋兩側的幾縷夕陽,灑在他們的臉上,像是火熄滅後的餘光,淡淡柔軟,還夾雜著絲絲暖意。他那不苟言笑的臉蛋,碰見母親的聲音後,便像冰塊觸摸到了陽光,漸漸融化。一路上,他們有說有笑,而那個讓人深感抑鬱的醫院,似乎已經變成了另一個地方,在另一個天堂。
“媽,我先去幫你掛號,你坐在這裏等我,我待會來找你。”淩晨很乖,盡管媽媽的年紀才是38歲,很多事情依然可以她自己來解決,可他並沒有羞澀地藏起他的孝順,畢竟他是大男孩子了,有的事情,他還是可以嚐試做了,而這一切的道理,他都能明白。
“好,我就坐在這裏乖乖等你,晨,那你去吧。”媽媽笑著假裝表現出柔弱的模樣,其實是心裏很欣慰,很滿足,很幸福。她寧願這一刻可以靜止,她想要一直看見他的表情,對她那麼溫柔。
淩晨徑直朝掛號的窗口走過去,他排著隊,在人群後等候。醫院總是那麼忙碌,不分白天和黑夜,人來人往都是為了健康,在這裏,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值得研究,因為一個不仔細,就會出現讓你意想不到的結局。醫院是個神奇的地方,它可以讓你哭,比如失去生命,它也可以讓你笑,比如嬰兒誕生。所以每一個來這裏的人,都該有一個嚴肅的表情,那是對這裏的尊重。
等待總是那麼漫長,淩晨卻一點也不焦急,他隻是偶爾回頭看看媽媽坐的地方,想看她會不會等得著急了,然而每一次他的回頭,都可以看見媽媽的一次笑容,甜美,長久,偶爾她還會對他做一次鬼臉,想逗他一起笑,打發無聊的等待。
“阿姨,我可以坐這裏一會嗎?”一個有著兩隻酒窩的女孩,拎著兩包白色塑料袋,忽然出現在了淩晨媽媽的旁邊,她正是姚若雲。
隻是可惜,淩晨剛剛回過頭,此刻,他已經背對著他們了,所以她的出現,他錯過了。
“當然可以,一起坐啊。”淩晨媽媽很熱情,還站起來幫她提了下袋子。
“謝謝阿姨。”
或許,淩晨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兩個女人,同時坐在了一起,還有說有笑。而他更從未想過,這隻是一個瞬間的巧合,因為以後的生活裏,再無第二次,也永遠不會出現第二次了。
“你要掛哪科?”窗口內的辦公人員抬頭對淩晨說。
“婦科。”
“啊?”辦公人員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她聽到淩晨這麼一說,忽然一副驚訝的表情,感覺這個孩子是不是在逗她玩。
“幫我媽媽掛的。”淩晨不緊不慢地說,而這時候,周圍各種人的目光,也都跟著聚集到了他這裏,隻是他毫不在意,做起事來從容得可怕,根本就不符合他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