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我還記得的一件事是我學會了抽煙,過程早已經遺忘。如果有人提及,我驕傲的相信我是有天賦並據其迅速掌握的。但是我羨慕那些能夠抽著煙吐煙圈的人,無論如何,看著麵前緩緩升起並不斷擴大的煙圈,我感覺那真是一種莫大享受和滿足,可惜我始終都沒有學會。
我和大個還有王超經常利用每天第一節課後的時間跑回宿舍過癮。我們坐在床上悠閑的抽著煙,漫無目的的聊著班裏的某個女生,開我們其中一個人的玩笑。我們離開的時候抬起頭,看見柔和的陽光明媚的把我們包圍融化。
孫小滿來的時候我還在教室忙活,王超給我說:“咱班來了個新同學,你老鄉的。”
我並不在意,因為地理位置很多同鄉都歸置在一起,所以這並不稀奇。但我還是忍不住去了宿舍,我看見一直空著的那個床位有了鋪蓋,而且打理的很整齊,孫小滿沒有在。我看著床鋪問王超:“人呢?”
王超說:“可能出去了吧,看起來很皮的一個孩子,我們晚上把他揍一頓吧。”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說:“走吧。”我不知道他們在剛見麵的這幾分鍾發生過什麼讓王超如此介懷,或許隻是因為孫小滿對陌生環境的緩慢反應讓他慍怒,或者其他。後來證實他們之間從未發生任何事,王超也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去收拾孫小滿,一切都是他對新生產生一廂情願的鎮服。
晚上下自習後我終於在煙霧彌漫的宿舍裏找到一個陌生臉孔,早他幾日來的班長王鵬和他守在門口,挨個給走進宿舍的我們發煙介紹,這就算是認識了。
我們各自斜躺在床上,抽著孫小滿發的煙,聊著下午打球時候發生的事情,羅嗦著時間。有女朋友的人去送女朋友回宿舍,順便打了熱水回來洗腳,我們沒有女朋友,所以我們沒有熱水。王超和大個聊著籃球場上的配合和投籃命中率,我剪著腳趾甲,偶爾抬起頭看著和我臨鋪的孫小滿,他正躺在被子上看雜誌。
王超在下鋪嚷嚷:“噯噯,你剪指甲能不能別在我頭上剪?”
我探出腦袋,看見他正仰著頭看著我。我挪到床尾,繼續剪另一個腳。
我對孫小滿忽然有種毫無來由的親切感,盡管這種親切隻是一方水土養育而來的麵孔。我們攀談了一會兒,因為陌生並沒有太多的話題,東拚西湊而來的家鄉話題讓我們很快就陷入沉默。幸好楊曉剛來查寢,我們才各自睡去。
十六天後又來了幾位新生,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但是我們並沒有太多的注意。有一個女生坐在了我的身後,直到我借橡皮的時候才發現她是前幾日來的新生。
我越來越不想學習,在枯燥和煩悶中感到壓抑和茫然。我看到過有關大學生的新聞,千篇一律的生活和微乎其微的就業率擠垮掉不少曾經胸懷大誌的人和家庭,政策依然穩固,地區經濟慢慢下滑,人們對大學的期待和失望越來越強。我越來越期待解除禁錮的月假,那樣我就獲得清新和自由,後來月假已經不能滿足於我,不久之後,我就學會了逃課,翻牆外出。逐漸關注周邊的複雜環境,從球場上我得知每日的新鮮事,回來和王超他們討論其中的矛盾和變化。但我從來沒有參與過打架,並且覺得這種行為太過魯莽和粗暴,我固執的認為他們的大腦太過蒼白,完全被行為控製。
打架,永遠圍繞著爭執和女性。行為的闊綽和女性的追求會引起連發的憤怒和嫉妒,男生之間的爭鬥也源於此。兩年裏打架屢見不鮮,我曾經也因此慘遭痛扁。我想到程曉清,也許我永遠無法了解她的內心。或許我對她並無偏見,隻是因為吳飛曾因為她改變。她的漂亮和柔順收到不少女生的嫉妒,不良的心態讓大家矢誌同心的遠離和孤立她,我甚至聽到有人在背後用我當時不齒的語言來表示侮辱。男生也很少接近她,因為倘若有人稍微接近,就會莫名其妙的挨打,這讓所有心存幻想的人都感到後怕。
所以後來,在我的眼中,她永遠都是那麼孤單。她養成了習慣,我經常看到她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趴在桌子上寫日記,睡覺,形影相吊。我很好奇她在寫什麼,但沒有勇氣去翻看。無論如何,明媚的陽光和周圍的快樂都和她相隔甚遠。
我又被楊曉剛叫去談話,他溢於言表的給我講讓我曾經感動過的話,我曾為此感動過,但我沒有心力再為此感動,我想我就像吳飛當初那樣,找不到從前。
我回來後不斷的自責和放棄,我一直想做成楊曉剛那樣的人,可以像他曾經跟我們聊天時說的那樣,用300塊錢在上海呆夠一個月,一個人浪跡各地的風俗和景點,自由的像個浪子。現在想來,全都無望。
我沉默的坐在座位上,心煩意亂的拿著一本書翻閱。我鄰座的程娜遞給我一張紙,那是一首當時流行歌的歌詞,她說:“油條,幫我唱這首歌。”
也許是心煩,也許是無法拒絕,我哼哼哈哈的開始給她唱。沒唱幾句她就開始皺眉,然後一把把歌詞奪過去,扔給我一句:“真難聽。”我尷尬的撓撓頭,開始悶著頭畫畫。後來我給她借橡皮,但是她正和另外一個男生研究那首歌,我隻好轉過身給後麵的一個女生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