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3)

蘇坊是個普通到已經無法開拓光鮮的小鎮,穿鎮而過的公路兩旁飾帶著有待發展的民房和本地經濟。小鎮並不繁榮,但也不破敗。鎮口環繞著一些符合本地消費的個體經濟小吃和民用超市,裏麵便是些小型超市和水果攤店。在我們看來,盡管學校位於小鎮幾裏以外的僻壤之地,這還是個讓我們癡迷和放鬆的地方。我們經常穿越過學校附近的果園和田地,光顧鎮口的經濟小吃,或者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轉圈,買一些零碎,坐在並不衛生的小店裏就著燒餅,嘶裏哈拉的吃完一份麻辣砂鍋米線,才悠閑的往回走。

或者說,這麼一個甚至連夜晚都會幹戈寥落的地方在我們看來,也是個讓人無法舍棄的寧靜自由之地。

暮色早沉,街道上開始零星的亮起燈光。我和大個坐在小超市門前的台階上,心不在焉的抽著煙,看著街上並不擁擠的人群。沒有心事,卻鬱鬱寡歡。

我看著空了的煙盒,說:“沒煙了。”

大個說:“要不再買一盒吧,沒煙抽多沒意思。”

我拿出那一百塊錢,實在沒有勇氣花出去。我說:“你去吧,買盒紅梅。”

大個一臉的鄭重其事:“我不去,錢是你借來的,我花不出去。”

我們都覺得愧疚,空掉的煙盒和縈繞在心頭的慚愧在對峙,誰也沒有勇氣轉身進一步之遙的超市,那樣會顯得我們更加的沒心沒肺。但這樣的糾結在欲望中很快變得畏首畏尾,我們互相推讓著,最終一起勾肩搭背的一起進入身後的超市,買了盒那時候感覺奢侈的紅梅。

蘇坊其實玩樂的地方並不多,除了環境惡劣的網吧和光線暗淡的遊戲廳,我們還沒有習慣那裏麵煙霧繚繞和人聲鼎沸的氛圍,所以越感覺無所事事。我們無聊的在並不長的街道上巡邏似得趟了幾個來回,加倍的無聊,然後去一家小診所買了點胃藥,以防楊曉剛問起。

我們決定回學校。

在路上我發表了我的看法:“忒失敗了。費那麼大勁混出來,又要回去,什麼也沒做成。”

大個有種要掐死我的衝動:“你還想要做什麼?小屁孩,你還想去找個女人麼?跟整天吃飯時邊調情邊進食的那兩位一樣?”

我沮喪的坐在路邊的石板上,哼著笑:“切,才不在乎。我是說我們今天晚上。”

大個給我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這種表情在一秒鍾把我氣了個半死,他有口無心的說:“啊,今天晚上就我們倆光棍出來浪費體力,沒有給你找到你想要做的事情。”

我說:“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你腦袋煙熏了?”

大個坐在我身邊,慢慢悠悠的噓了一口氣,忽然轉過腦袋看著我,低聲問:“我可是聽說過,你是不是想白玉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跳起來,吼他:“**嚇鬼啊!白玉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大個在黑暗中盯著我,問:“多久了?”

我愣住了,回想了一下,然後垂頭喪氣的告訴他:“忘了。”

大個念白的“哈哈”,換了個話題:“我記得我們出來的時候碰見了兩個人。”

我還在追究我剛才的思維,應付著他:“昂,孫小滿和任婷婷。”

大個壞笑著說:“是不是覺得應該吃糖了?”

我笑笑:“你個****人,人家或許隻是一起出來買個東西什麼的,計較這些幹嘛?”

大個:“我倒是這幾天老看見他們在一起的,你沒發現他們都一起吃飯了麼?”

我疑惑的說:“沒有吧,我怎麼沒有發現?”

大個一本正經:“所以說,你這個人就是這個缺點。要善於發現,善於發現,像我一樣,understand?”

我:“你這是沒事瞎操心,關你屁事。”

大個:“好吧,關咱屁事。那你給我說說白玉唄。”

我簡直有點敗壞氣急,這就是他,繞的你神思鬆懈,然後在你七拐八彎的時候回到原點。我:“你能不能說點別的,總說些莫須有的事情做什麼?你是不是胃疼的腦子抽抽了?”

大個打著哈哈:“胃疼是裝的,你比我清楚嘛。明知故問,抽一根。”

我接過煙,點上。白玉很久沒有聯係我了,也許真的就像我曾經給她寫過的一首小詩一樣,在匆忙的時間裏慢慢變成偶爾回味的思念。白玉走後我和小四邢思思他們兩個慢慢的疏遠,王凱和小熊也慢慢分離掉我們的圈子。我一直覺得這幾個夥伴對我堪稱全部,不曾想一個人的離開和後來的思念讓這些曾經成團捆綁的友誼慢慢分崩離析。我想友誼並未因此淡化,隻是我們還沒有把握好承載想念的方式,我不隻是想念離開的人,卻為漸行漸遠的聚集惋惜。

我扔掉煙蒂,用腳踩滅,揉了揉已經麻木的膝蓋,說:“走吧,回去吧,不早了。”

我們就一路沉默的往回走,大個中途會猛然嚇唬我,我心驚肉跳的追著他打,直到學校。

校門已經關了,我和大個麵麵相覷,這真是個難題。我說:“進不去了?翻牆?”

大個:“出來容易進去難啊,你以為你壁虎?”

我說:“今天怎麼這麼倒黴?什麼都沒做不說,還進不去門。”

大個在鐵柵欄的門前做了一個嚐試。我看著他用手板著麵前的兩根鐵條,試圖從掰開的縫隙中進去。我用一個冷淡的笑告訴他簡直是癡心妄想,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點一點的把自己連頭帶屁股塞進校門,我吃驚不已:“這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