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發布會流年也受邀出席,此刻的她正在路上,她微信小米說,不好意思,加班剛結束,現在堵車呢,會晚點到哦。
小米忙著招呼客人,時不時圍到鍾離身邊,希望鍾離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朋友。但鍾離並沒有,禮貌回應著。
流年趕到的時候,發布會已快要接近尾聲。客人已陸續散場,流年和小米打了招呼,一眼看到了鍾離,鍾離也看到她,朝她微笑。
他們各自和朋友寒暄了一會,流年收到鍾離的微信,一會結束後車庫見,跟我走,b2層。
vicky來到遲一的工作室,在裏麵轉,看著有些淩亂的工作間,邊看邊說,哇哦,原來你真的喜歡雷司令。單一釀造卻層次豐富,酒體時而濃鬱時而清晰,變化無窮。看來你喜經典又愛變化。
vicky姐,你看人一直都喜歡那麼由表及裏判斷評價嗎?
vicky不好意思地笑說,對不起哈,職業病吧,習慣了觀察總結,好像不太有趣哈,不過我的感覺一般都還算準。
遲一順手倒了一杯酒遞給vicky,帶她進了畫室,vicky看到了那組遲一不久前剛完成的畫。
遲一說,你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vicky仔細端詳著這組畫,看了一會總結道,這個女人,眉目清秀,內心純真,笑容應該很美。她雖然纖弱,但是也有點倔強……有點清高……還有點憂鬱,耐人尋味的女人。遲一,這道這麼層次豐富的菜在剛剛的聚會中果然是沒有啊。可是,為什麼是《不醒的少女》,她怎麼了?
她,迷失在自己的世界吧。遲一笑笑,舉起酒杯對vicky說,vicky姐,敬你對我的了解吧,我們也算一見如故。
vicky說,認識你我今晚也很愉快。兩人喝完。
遲一幫vicky倒酒,vicky說,遲一,坦白說,我覺得你畫的不錯,你有沒有想過跨界辦個展覽?
展覽?遲一問,我又不是畫家,為什麼要辦展覽?
vicky說,現在藝術的表現形式那麼多樣,為什麼不能跨界呢,你不是畫家才恰恰讓大家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你的繪畫技能上而更多的是想了解你傳達的內容,藝術相通的,你用這些畫來表達愛,表達對美的理解,表達你的個人,這會讓喜歡你設計風格的人看到新的東西,會讓不了解你設計風格的人對你多一份了解。
遲一不得不承認,vicky的這番話讓他心動,他也曾經想過做一些跨界,但一直沒有一個很合適的契機,現在有了“愛”這個借口,似乎一切顧慮都黯然退下了,他想,倒真的不妨嚐試下,於情於理,都不失為一件值得做的事。唯一擔心的,隻是辦展覽資金的問題。
vicky卻真的像有洞察人心的特異功能,遲一還沒有開口,她就自己說下去解除了他的顧慮,她說,我很有興趣投資幫你辦這個畫展,既然那麼投緣,不如一起來做啊。
遲一麵對突如其來的熱忱,似乎明白了vicky一整晚上靠近他的目的。他說,你是來說服我參加節目的吧。
vicky大笑,哎呦,遲一,你真的也是很聰明。本來的確是這樣,不過我今天和你接觸,覺得很投緣,你也是個很性情的人,這個展覽我是真的有興趣幫你辦,當然,如果這一次合作能夠贏取你的信任,我當然也希望你能參與我們的節目。
遲一思考幾秒,舉起酒杯說,合作愉快。
地下車庫碰頭後的鍾離帶著流年回家,一路上兩人沒有對話。流年是渴望交流的,但是她知道此刻的鍾離在享受安靜。在這種安靜裏,他很放鬆。於是她默默陪著。
到家後,流年窩進沙發裏,鍾離走過來,捧起她的臉,細膩地看著她,輕輕問,今天累嗎?
流年抬頭看他,這是她認為鍾離最迷人的時刻,她幾乎是貪戀他這一刻的神情。在他一絲不苟的臉上散發出來的溫柔,細膩,一點點關愛,隻有在這個時候她覺得鍾離是鬆弛的,是沒有距離的,是在認真感受她的。她喜悅於和他分享這樣的片刻。
她搖搖頭表示不累。於是鍾離的吻就緊跟著貼上來。
柔軟,熨帖,帶領她探索另一個世界。
他們的唇齒在做一場關於思念的愛。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有很多種,鍾離和流年用的最少的是語言。流年問他,為什麼常常沉默。鍾離說,語言是誤會的集合。
任何一對情侶有自己特有的模式,自在便是歡喜。
流年的改變在於她拚命扭轉曾經對愛的理解,她試著跳開那些“證明對方愛你”的理論依據去理解鍾離對她的愛,但畢竟因缺乏依據內心充滿懷疑,鍾離的每一次靠近都像是讓她看到那個愛的依據,她恨不得狠狠抓住來證明他溫熱的眼神和身體,不隻有欲望。還有愛。
此刻唇齒的思念隻是鍾離送給流年的前戲。
他停下來,問流年,想玩新的遊戲嗎?
流年點頭。
鍾離一把抱起流年,走進房間,把流年扔到床上,流年被一塵不染飄著清香的白床單包裹住,鍾離脫去外套,坐在床上解開襯衫扣子,轉頭對流年說,跪下來。
流年跪下來,鍾離說,過來親我,從腳開始。流年照做,從鍾離的腳開始一點點安撫他,鍾離突然一把扯住她的頭發,把她提起來又按下去,如此幾遍。流年猝不及防地尖叫,反應過來又露出快意的笑容。鍾離摟住流年的腰翻身,然後用力打她的臀部,問,喜歡痛的感覺嗎?
流年迷離而享受,點頭說,喜歡。
流年點點頭,頭埋進鍾離的胸口,說,鍾離,這樣正常嗎,我從沒有想過我可以接受這樣的方式,可是現在,我發現我也許愛上了它。
鍾離說,了解自己,也了解我,用這種方式。
你愛我嗎鍾離?流年深情看著他。
鍾離說,我內心挑剔,如果不是完全的信任,是不可能和你這樣的。也許這是偏執的潔癖吧。
從小就這樣嗎,流年問。
恩,小時候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曆。鍾離說。
我能了解你的過去嗎?流年試探地問。
鍾離陷入沉思,腦海中的畫麵開始浮現,血色殘敗的陰影,跟隨他很多年。
鍾離記得,十歲之前的他,過著優渥的生活,住在城市中心的大房子裏,在小朋友們數著零花錢的時候,他已是抱著大袋零食放到教室請同學們吃,沒有金錢概念的童年,是依靠零食建立友情的。
他說,我的父母都是企業家,他們最初認識的時候,母親是父親公司的實習生。母親很聰慧,又有異於常人的感知力和毅力,一入社會便野心勃勃,出色的表現很快在父親的公司級級晉升,也獲得了父親的關注,幾次接觸後,父親便愛上了秀外慧中的母親。後來他們結婚了,母親沒有因為婚姻而想停止事業的追求,為了更好的發展,也為了在公司避嫌,她對父親說,她要自己組建公司,父親其實並不情願,但是在母親的執意堅持下還是同意了。脫離開父親之後,母親的事業似乎更加如魚得水,她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公司做得風生水起。但他們各自忙碌,沒有時間管我。家裏隻有奶奶照顧著我。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們有了爭吵,話題從工作延伸到家庭,父親抱怨母親不照顧家庭,母親也斥責他不常回家,一開始他們躲在房間裏吵,後來就在客廳,甚至家門口,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觸發他們的爭吵,兩個人都想控製對方,情緒激動,分崩離析。我從小就很少見到他們,以前隻是想念,後來,隻要見到他們,聽到的永遠是無休止地謾罵和抱怨。這衝淡了我的思念,我寧願不要見到他們。他們麵麵相爭的時候我常常站在旁邊看著他們,那時候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隻是覺得很煩,很恐懼,我不想看到他們撕扯著對方的衣服互相攻擊。這時候奶奶會走過來帶我離開,她多次勸阻父母,但並無用處。我時常想,家是什麼,好像是一個隨時會發生戰爭的地方。有時候我躲進房間,隔著門聽他們的爭吵聲,摔東西聲,想象他們扭曲的臉,憤怒的表情,歇斯底裏的情緒和爭吵結束後父親一支接一支的香煙,我好想離開這裏,這個在捆綁和糾纏下扭曲的世界。但是,卻又不知道能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