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師傅的師傅死後,抬棺的活繼續傳到師傅的師傅牛欄,牛欄去世後,抬棺的活就由師傅牛鼓繼承了下來。
師傅之後,便是我。
師傅給我取名藝名牛刀,作為他之後的魯中牛派抬棺唯一的傳人。
我土生土長在魯中山區。我的村子地處華北平原和魯中山區交界處,它離臨淄二十公裏,離淄川二十公裏,離張店二十公裏,離益都也是二十公裏。村子風景秀麗,幽靜淡然,背靠翠綠群山,前有淄河緩緩流過,一直向北流入華北平原。但是村子很小,很偏僻,很落後。有人可能會用地圖搜一下我的村子,這個隨你便,即使你知道了村子名字,但是這裏住著好幾千人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魯中山區的百姓多信奉鬼神,傳統鬼怪信仰在這裏有深厚的群眾基礎,群山裏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廟宇,吸引著無數前去祈福祭拜的善男信女,後來我想這也是師傅的師傅的師傅來這隱居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傳說明初白蓮教母唐賽兒起義失敗後,就隱姓埋名藏匿在我的村子後麵的高山上直至終老。雖然正史中沒有唐賽兒最終去向的定論,但在地方誌上卻有明確記載,在當地百姓口中更有無數關於唐賽兒的傳說。當然這是題外話,以後誰有興趣可以自己去尋找唐賽兒當年留下的足跡。
師傅和小馬莫名消失後,魯中山區傳承一百多年的牛派抬凶棺已被作為獨苗傳人的我徹底拋下。盡管我再也不會從事那份謎一樣充滿悲傷的職業了,但我卻願意和你們仔細講講過去我抬棺十年的真實經曆,在我有生之年,將那些或悲傷的,或歡喜的,或離奇的抬棺之事一件件寫出來,以便給後人一個回憶,讓他們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那麼精彩,那麼怪誕的事情。這世界上很多人害怕鬼神,但是他們不知道鬼神也可有人情冷暖。一個充滿善的鬼,要比一個充滿惡的人強百倍。現在寫下這些故事,我隻是敘說我自己的離奇經曆,並不是為了讓你們去相信或者去迷信。如果有人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話,你們就當是我在胡說八道。
我是在二十歲那年被師傅收為徒的。
師傅和我一個村,年近五十,是方圓數百裏有名的抬棺匠,也是有名的老光棍,同時也是我一個大家族的長輩,大我三輩,按理來說我得喊他曾祖父。
他來收我為徒那天毫無征兆,我當時正光著膀子坐在院子裏大口喝麵條,他突然推開院子門走進來,站在我麵前對我說:“給我磕三個頭。”
我當時腦子完全是蒙掉的,魯中山區習俗每逢春節晚輩都要給長輩登門磕頭拜年,但現在不過年過節的,讓我給你磕啥頭?就因為你年紀大輩分大,就能隨時要求我給你磕頭?天底下可沒這麼不講理的人。
“幹啥?不過年過節的,不磕!”我喝完最後一口麵條,頭也沒抬對他說。
“你磕完我跟你說,有好事!”他笑嗬嗬地說。
最後受不了他的威逼利誘軟磨硬泡,我不耐煩地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
“好,磕完頭,今天你就是我徒弟了!”他樂得哈哈大笑。
“什麼徒弟?跟著你去給人抬棺材?這麼晦氣的事我才不去!”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明確反對。
“現在說可晚了,不去也得去,再說抬棺材可掙錢了!”他故作神秘地對我說。
在金錢這個無人能抵擋的誘惑之下,就這樣受著驅使懵懵懂懂的成了他的徒弟。可後來身為無業遊民的我懷著好奇之心跟著他去為別人抬了幾次棺材後,竟然發現抬棺所遇之事一次比一次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