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在路上行駛著,兩邊的山嶺、村落、建築、樹木紛紛向後退去,我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職業高尚光輝了許多。在農村,誰會看得起給死屍抬棺的人呢?他們認為這個大多一生光棍的人從事的職業,天天接觸死人,渾身晦氣,躲避都來不及,誰還會去認真思考一下這個職業為他們解決的困擾和問題呢?
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到了鳳凰山火化廠。這火化場建在四周環繞的山裏,就因為當時修建時,由於厭惡火化的煙塵飄散,周圍村民們強烈反對修在開闊地,所以最後建在了這大山深處。可能是閉塞的原因,一進了山我便感到無比壓抑。
趙片去辦了手續,便抬了架子把三具腐屍抬進了火化房。
“這是什麼屍體,怎麼腐爛成這樣?”有個工作人員問。
“淄河發大水從上遊衝洗來的死屍。”趙片回答。
“你們親戚麼?”那人問。
“不是。”趙片回到。
“那這個你們也管,可真是好人啊。”那個工作人員說。
“嗬嗬。”趙片笑了笑了一下。
看著三具腐屍送進火化爐,我忽然想這三個惡毒的捕魂人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死後魂魄竟然化作了水猴子,在水裏繼續害人,結果卻正被順洪水而下的青龍輕易所殺吧。他們應該更不會想到連自己的屍體都被自己所抓的屍鼠精肚子裏的小屍鼠糟踐掉,最終還是由三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來給他們火化吧。
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工作人員問需要買骨灰盒麼,趙片說不用了。師傅掏出隨身帶的一個布袋,將骨灰裝了進去。
三個人便開車往回走,三輪車行駛到一個風景秀麗處,路東邊淄河緩緩向北流去,蘆葦生長在河水中,不斷有魚兒一個筋鬥跳出來。西麵是大片大片的梯田和樹林,村子坐落在遠處的半山腰,就像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畫。師傅讓趙片將車停了下來。
“就在這吧。”師傅跳下車說。
“幹什麼?”趙片問。
“埋了他們。”師傅回答,“這三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不值得為他們買副棺材下葬,但既然已魂散屍滅,還是給他們在這世上留下來的一點餘物找個安身之所吧。這裏風景不錯,算是個安身棲命的好地方,就在這裏把骨灰埋了吧。”
師傅走到一棵十分粗壯的鬆樹前停了下來,他用從我手裏拿過去的砍刀在樹根邊用力刨著,一會兒就刨出了一個大深坑。他將骨灰連同布袋一起放了進去,然後將土重新埋上,用力踩實了。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還未用完的紙錢和黃紙,一邊點燃一邊念叨:
“彌勒慈悲佛,憐我受苦人。即使罪惡魔,總歸成雲煙。今世悔孽障,後世多善行。轉世成泥塵,寂寂化清平。”
“走吧,家裏還有人等著我們回去。”師傅將所有紙錢和黃紙燒完後,看著灰燼中的煙火已全部消滅,轉身重新坐上三輪車。
“好勒,回家了!”趙片開著三輪車朝村子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