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30，褚垚帶著寶心來到頤和園路。
小吊梨湯門口坐了好些等候的人，褚垚想，怕是吃不成了，不免鬆了口氣。
從醫院回來，她忍著胸口那團怨憤悲涼之氣，實在不知道等會該以怎樣的心情麵對梅方生。
她的情緒似乎陷入黑漆漆，四麵是牆的狹小空間，任其撞的頭破血流。
她以為姐姐會打電話來，可是沒有，難道姐姐也要怪她?
他們憑什麼怪她?
似乎隻有紅腫的眼睛親曆著主人的倔強與委屈。
從手機裏翻出早上的通話記錄，撥給梅方生。
“喂，我已經到了，可是這邊人好多，都排著隊，要不換個位置？”褚垚帶著歉意說道。
“我在裏麵，進來吧。”
見褚垚帶著孩子，梅方生皺眉，但很快就釋然，這個時間點，她不可能留孩子一個人在家的。
待褚垚走近一點，看到她明顯哭過的眼睛和臉上厚厚的粉底，他皺眉想說點什麼，但隨即又恢複之前的神色。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隨便點了一些。”梅方生提著小銅壺，邊給褚垚倒梨湯，邊柔聲說。
點點頭，褚垚先給寶心盛了小半碗米飯，又夾了一塊棗糕在他碗裏，囑咐孩子想吃什麼自己夾，這才端起杯子。
剛抬起頭，就撞進一雙幽深的眼睛裏。
“謝謝你幫我，就……就以湯代酒，先敬你一杯。”
褚垚連忙低頭喝了一大口梨湯，喝完又看看，心裏疑惑，這梨湯喝著怎麼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之前和周詩敏來過幾次，味道似乎要濃稠甜膩一些，此刻隻覺嘴裏發苦，甚至有些反胃。
褚垚趕緊夾一根酸汁白菜芯吞下，壓下惡心感。
“怎麼，吃不慣?”梅方生察覺到褚垚的不適，立馬關心的問。
避開梅方生熱切的目光，褚垚攏攏外套，生理上的不適讓她突然心生煩躁。
以前覺得小吊梨湯狹窄幽暗的格局還能帶給人一些溫馨。
此刻身在其中，周圍桌與桌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都已經坐滿，許是今天的客人素質都高，整個餐廳出奇的安靜，偶爾的竊竊私語和幽暗的燈光竟讓這裏透著些詭異。
待一切塵埃落定，平靜下來，褚垚清楚自己這所有的反常都是源自於內心的不安。
她做了一件事，也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可最終她發現，後果已經超出了預期!
褚垚現在害怕了，從她不敢直視梅方生的眼睛時，她就害怕了。
她以為了解這個男人，她以為發生那樣的事之後，他會羞辱她一番，從此相見不相識。
她甚至妄想，她和周詩敏，應該還能做朋友吧，她，應該會原諒她吧。
她此刻坐在這裏，不就是為了做個了結?
這飯必須好好吃完。
深深吸口氣，褚垚抬頭快速看一眼梅方生，禮貌一笑:“你太客氣了，這個店很難排到位置的，東西自然好吃，可能我吃急了。”
梅方生微笑，一時兩人無話。
本就是不熟的兩個人，又各懷心事，一頓飯吃得小心翼翼。
到結賬的時候，褚垚借著去衛生間去了收銀台，可人家說錢已經付了，褚垚隻能作罷。
車子在樓下停好，寶心頭枕在褚垚腿上已經熟睡，褚垚叫住正要下車的梅方生，“我們談談?”
梅方生坐回來，拿出煙正要點，想想又將煙放回去。
有些暈車，褚垚舔舔幹燥的嘴唇，將車窗搖下來，孩子的頭壓得她腿有些麻。
挪動一下腿，褚垚緩緩開口:“梅總，警察局的事情一結束，我們不要見麵了。”
嗬嗬!梅方生笑了。
看他抖動的肩膀，而且笑那麼大聲，褚垚詫異，他那麼開心幹嘛?
“你在說什麼?”梅方生靠在椅背上，兩手那樣攤著，很舒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