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夜,雪落無痕,鵝毛一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奔向大地,落在屋頂上,堆積厚厚一層雪頂,落在路麵上,像是鋪上了厚厚的棉花,落在幹枯的樹枝上,有的樹枝撐不住,被壓地垂下了頭,發出“吱吱呀呀“聲。
整個大地白茫茫一片,隻有飛鴻踏雪的足跡。靜謐的雪夜,京城郊外的一座小宅子裏也靜悄悄的,院子裏的淡黃色的臘梅傲雪淩風怒放,送出淡淡的暗香,一直飄入屋內一位婦人
的心裏。她著青色對襟夾棉襖,襖邊兒鑲著白色的毛邊兒,夾襖長到膝蓋,露出內裏白色的
裙擺,裙擺上點綴著幾朵若有若無的淡黃色的梅花,那婦人眉清目秀,神態安詳,眉尖蹙著淡淡的憂鬱。她此時正坐在燈下打著絡子,幾根絲線在她手裏翻轉跳躍,幾下就打成了各種配色和形狀的花朵,流蘇,就在這時她眉頭一皺,側耳傾聽,宅子外麵似乎有“踏踏踏-“的馬蹄碎響聲,但是屏息凝神細聽,似乎又聽不見了,那婦人又重新打起了流蘇。
不對,她這次似乎真的聽見了腳步聲,她站起身拉開門往外看,什麼也沒有,隻見那院子裏的雪已經積到了腳踝處,院子裏的臘梅蕊心含雪,黃白相間顯得分外嬌俏,她走到一顆臘梅樹下輕輕折了一隻,放在鼻子旁嗅了嗅,香味撲麵而來沁入心脾。
“阿切......”雪落在她脖頸上化了,又一陣冷風吹來,讓她一下子打了個噴嚏,她打了個寒顫趕緊捧著這枝臘梅轉身進了屋裏。
一進門就見桌子前有一個男子著夜行衣,背對自己站著,他腰中掛一銀色的寶劍,寶劍在跳躍的燭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誰?“她被唬了一跳,立在門扉處問,背對門板,顫聲問。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右手拿出一樣東西。婦人走上前幾步,仔細看隻見上麵寫著三個字
“錦衣衛“。
婦人倒吸一口涼氣,踉蹌地倒退了幾步,手中梅花也掉到了地上,身體微微打顫,她定了定神,轉身關上門,輕輕地走到了桌子旁,看見了這人的臉,棱角分明,眼神犀利。
婦人微微欠身行禮,正要開口說話,隻聽那人冷冷道:“你知道我是為何而來,你還有什
麼要說的嗎?“婦人悄悄坐下,使勁兒深呼吸讓自己不再顫抖,良久方微顫地問道:“是我一個?還是所有人。“
這人沒有回答,把腰牌依舊放回懷裏,也坐了下來,依舊冷冷道:“你可以閉上眼睛!“婦人淒然一笑,問道:“能放過其他人嗎?這屋內的金銀珠寶都是你的,還有埋在梅花樹下的也都是你的。“
這人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快速掃了掃屋子,冷冷地道:“所有財產充公,人都要“
說罷那人右手握住劍柄,婦人雙手緊緊扣住椅背,好讓自己不至於溜下椅子去,雙目已經緊閉。“大人的劍,夠鋒利嗎?“婦人似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幾個字,話音未落,“嘩——“一聲,手起刀落,婦人潔白的脖頸上已經被劃了一道通風的細口子,血瞬間滲出。
“咚一“那婦人的頭撞到了桌上,血順著桌角滴滴落地。男子頓了一下,方把劍插回劍鞘,似乎不忍直視那婦人,轉身抬腳要走,剛一轉身就看到地上躺著那隻臘梅花,便走過去彎下腰,撿起臘梅花,輕輕放在婦人的發絲旁,轉身離去。走到門外,男子聽見有開門聲和人迷迷糊糊說話的聲音,大步穿過院子,來到大門外,一揮手,就隻見十幾支火把“刷刷刷-”飛向了院內,窗戶內,屋內瞬間“劈裏啪啦——“瞬時間院子火光衝天。
“走水啦——,來人呐——“
“哎呀——“
“不好啦——全著火了,啊——“人們在睡夢中被熏醒了,但是發現四處都是火,根本無處可逃,一片騷亂,尖叫聲,哭泣聲,嗶嗶啵啵的家具被燒的聲影,夾雜著裝撞門聲呼救
聲,刺破了雪夜的靜謐,其中有幾個男子撞開了門,呼叫著,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衝了出來,
剛衝到大門口,就被列隊站在門口的黑衣人手起刀落給一道抹了脖子,有的人連呼救都來不及就直接躺在了雪地上,殷紅的血已經浸透皚皚白雪,在清冷的月光下分外地刺眼。
熊熊火光迅速吞噬著一切,映透了雪夜,也忽明忽暗地照在這群黑衣人的臉上,映出輪廓投在雪地裏但是影不留痕,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她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目睹了這一切。
等到第二天四周人看見這廢墟之時,竟然誰也不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何事,隻知道那宅院裏的人和院子都被大火吞噬,由於那家人就是新近搬來的,周遭的人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何事而至於所有人偶讀葬身火海,如今三年之後這裏早就是雜草叢生,兔從狗竇入,雉在梁上飛,素來無人問津,隻有幾根破落的木頭,讓人知道這裏曾經是有房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