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廠子裏幹了快滿兩年,都是當老師傅的人了,居然會自己辭職撂挑子!原因是工段長換了人,以前那個和藹可親的段阿姨升遷到總廠當車間副主任去了,來了個尖酸刻薄到極致的女人,本人自覺自己的個性在廠子裏呆不長了,遲早要被穿上小鞋,也不想問老娘幾個的意見,自己打了辭職報告就成了無業遊民。

雪蓮對我辭職感覺很意料之中,說我不是當一輩子工人的料。因為我不是個閑得住的人,在廠子當裝配工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沒事可做,而廠子裏劉叔夫妻還算關照我,否則我估計早就炒自己魷魚了。

當然,二十歲的小夥子總不能閑著坐吃等死吧。所以自然而然的,我成了雪蓮家的送貨員,整日跟著開著送貨車的尹叔給他們家鄉下親戚朋友們開的小賣店送些吃穿用品,賺點微薄的小錢。

可是才幹了半個月,尹叔和何嬸都開始不願意我給他們打個臨時工了。最大的原因是,每天晚上回家,我都和雪蓮黏在一起,都快成了兩塊抹了蜜的牛皮糖了,掰都掰不開。再這麼下去,說不定我這“****女婿”就當定了,說不定還是“先上車後買票”,這也就非常不符合他們“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擇婿要求了。

果然,尹叔最後一次帶我去送貨回來,在車上就給我說,說這種賺不了幾個錢的小工作不是我這種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做的。他當五條的時候,有個戰友現在在城裏開了個保安公司,負責給城區幾個商業區搞電子監控安保,現在正好缺人,他準備介紹我過去。

我知道這是人家未來嶽父為我著想,怎敢推辭,連忙答應下來。心裏想著,多半是害怕我變成“倒插門女婿”,靠著他們一家混吃混喝,不過也好,這也是一個機遇,為什麼不去看看呢?想著想著,尹叔的麵包車已經到了家,叫我下車,結了我這半個月的工資,就寫了個地址讓我去找“唐叔叔”(後來進去之後,我們都管他叫“輝哥”)。

雪蓮聽說尹叔要介紹我去當保安,沒多說什麼,她也知道這個“送貨員”是尹叔和何嬸看著她和我的情分給我臨時安排的,平時這些事情尹叔一個人一樣辦得下來。隻是告訴我,要注意安全,保安保安,先要保自己平安,別出什麼事情。

去輝哥的保安公司應聘沒費什麼勁,把簡曆填了,輝哥看了一下,問我有沒有過案底,我自然沒有。接著輝哥就關上辦公室的門,告訴我,尹叔已經在請他吃飯的時候給他支會過了。隻要我好好幹,半年之後就會提拔我。我聽了心裏有些感動,尹叔作為未來老丈人,為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勞心費力地給我搭橋鋪路,感動得我的鼻子都有點發酸,隻想著有朝一日發了家,絕不能忘了本,一定好好報答尹叔一家,不能委屈了雪蓮。

這個保安工作比一般的坐班保安不知道累多少倍,尤其是晚上,前半夜七點開完會就開始給投保商家們巡邏設防,最早也要做到後半夜十二點半,中間一直沒什麼時間歇氣。除了商家的安保巡查,還有銀行提款機的定時檢查,漏查錯查一個,罰款200。所以,就算天上下雨、下雪、刮風、雷鳴閃電什麼的,就算是下刀子,我們也得兢兢業業的去巡邏。

虧得公司也缺人,帶我跑區域的師傅也就帶我跑了兩個晚上就讓我開始單幹。由於不熟悉工作,頭一個月的班組會議上,我幾乎每次都被點名批評,以至於得了個“黃師傅”的綽號(四川人民對那些工作水平低下的職業人員的稱謂),弄的我差點沒堅持下來。

好在那時候還是夏天,不算很難熬,晚上認認真真工作,也不會很難把一夜混過去。就是雨水多些,我上了十一個夜班,七個白班,其中暴雨、大雨級別的天氣就占了十二個。盡管有雨衣扛著,但是回家換衣服,仍然連內衣褲都是濕透的,不用脫,直接都能擰出水來!

由於上夜班之後很疲勞,睡覺占去了大半休息時間,我的換洗衣物都在家裏堆成了山。每每都是雪蓮來給我一件一件洗個幹淨,連內衣褲都是雪蓮一把一把,給我用手搓著洗幹淨的,因為她認為內衣褲不適合拿洗衣機洗,也不管那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了,隻說這事自己“閑著無聊的消遣”。

其實我心裏也明白,雪蓮放著逍遙自在的小店不看,來我家給我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飯的,絕不是“無聊的消遣”。想說些肉麻的話表達心意,又難以啟齒,總覺得自己好像是懦夫,連心裏話都不敢對自己最親近的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