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樣,想說而不敢說的話,總是反話表述。就像女人說某個男人“壞”的時候和說“好”的時候,用意與字麵意思截然不同。我也是這樣,我醒著的時候,總是有意或者無意的和雪蓮相互調侃對方,卻絕口不提自己是如何的在乎對方,雖然我們都知道自己離不開另一方。
怎麼說呢?我和雪蓮到了這一步,或許也就是差民政局的紅本和掛在牆上那副婚紗了。但是就是這兩樣看似異常形式主義的東西,卻讓我倆尚未跨入“愛情的墳墓”,過著相忘於江湖又相濡以沫的日子。
在保安公司上了半年多的班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有意折騰我,上夜班都已經習慣的我,竟然踩空了蓋板,摔進了陰溝,把腳踝和腳跟弄傷了,淤血在腳踝上凝集了一大塊,以至於走路都已然成了奢望。
班長和輝哥也算對得起我,當時就把我送醫院了。照了X光之後,還好,骨頭沒事,就是淤血夠我休息個把月了。輝哥讓我打電話給家裏人,我光棍一根,老娘在鄉下夫家,遠水救近火?想給尹叔、雪蓮打電話,又覺得大半夜的不合適,最後隻好給朱嶽打了個電話,愣是半夜三更的把這廝從溫暖的被窩裏給揪出來了。
此時已然是深秋,朱嶽穿著皮夾克,窩成一團,扶著我抱怨道:“黃大師,你丫的這算哪門子哥們兒啊?”然後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大噴嚏,清鼻涕噴得到處都是,又道:“人家都是為哥們兩麵插刀,你這見色起意,重色輕友的渣滓,好事跟我沒關係,每次倒黴就有我的份了!害得老子跟你一起感冒!”
“少廢話,丫的還不趕緊老子扶回去,”我也有點感冒,咳了幾聲,“你以為老子願意讓你個魂淡扶著老子回家?你丫兒的真TMD摳,連打個TAXI的錢都舍不得,不就每公裏多一塊錢嗎?至於麼?”
朱嶽不甘嘴上吃虧,還口道:“啊呸!花的不是丫兒的小錢錢,丫兒的不心疼是吧?老子大半夜的來接你回家,還陪你受這份罪,你以為老子願意啊!”說完又開始打噴嚏。
“願不願意,你丫兒的都得把老子送回家去,少廢話,開路的有!”我也繼續針鋒相對。
我和朱嶽倆貨這麼扯淡,瘸著腿,一直扯淡了大半個鍾頭到家,卻發現家裏燈是亮的。我心說,家裏遭賊了不成?不對啊,哪有賊來偷東西還開燈的?何況我家幾乎接近家徒四壁的狀態,除了大件的電腦和電視機,幾乎沒有值錢的物件。我們樓下就是退休工人委員會自發組成的值班室,賊人這般頂風作案是不是太不給居委會大媽們麵子了?或者是老娘回來了,也不大可能,此時接近四點,老娘沒事這時候還會等著不睡覺麼?
懷著忐忑的心情把門打開,果然,雪蓮坐在我的藤椅上,翹著二郎腿道,嗔怒道:“你跑哪裏去了?我爸讓我去醫院接你,唐叔叔說你被朋友接走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這事情怪他,”我抱著調侃的口氣,指了指朱嶽,“這廝舍不得車費,我們倆走回來的。請娘子息怒。”我學著類似戲曲裏小生的細聲細語道。
“還有理了!”我的耳朵平生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提著說話,“你這傷你還敢走路,不怕更腫麼?”
“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我一把掰開雪蓮揪著我耳朵的手,坐在床上,把腳上的鞋脫了,自己捏了起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還不進醫院?”雪蓮一臉不高興道,“你知道我接到電話時候,多著急麼?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怎麼辦?”說著眼圈也有些紅了。
“呸呸呸,百無禁忌,”朱嶽圓場道,“別說這麼晦氣的話,你們沒事的話,先休息吧,我也回去繼續睡覺了。”說完腳底抹油,從外麵關上門便走了。
“輝哥給你們家打電話了?”我好像知道怎麼回事了,“他怎麼沒告訴我?”
雪蓮一臉的埋怨:“都怪你,工作這麼不細心,還得我家也替你擔心!我爸媽晚上也睡不好,還叫我去醫院接你,可是你呢?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打你電話也不接,想急死我麼?”
說到這裏。我一摸兜裏,完了,手機還在工作服兜裏呢。先前回來之前把工作服給輝哥,讓他帶回公司了,指定是把雪蓮的電話給錯過了。想到這裏,我連忙解釋,而此時的雪蓮卻已然坐在床邊,看著我那烏青一片的腳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