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末年出版的《古歡室集》除刊刻《浣花集》、《鳴鸞集》、《飛鴻集》、《浣月詞》等詩詞作品集外,還收有《醫學篇》八卷、《女學篇》九章、附《中饋錄》一卷,內容涉及文學、教育、醫藥衛生、烹調等學科領域,作者是一位50多歲的婦女曾懿。在如此眾多領域都有著述傳世,就是在男子中也極少見,難怪繆荃孫作序盛讚曾懿:“古今才媛不可多得之遇,以一身兼之則又獨異也。”

曾懿的父親曾詠是道光甲辰科進士,對曾懿鍾愛備至,盡家中所藏書籍,任女兒隨意瀏覽,“朝夕遊泳其中”。這使曾懿打下治學根底,養成廣博興趣。

曾懿10歲那年,父親積勞病故,從此撫育教養子女的重擔就落在了母親肩上。母親左錫嘉,字冰如,性格堅毅,富於才學,著有《冷唫仙館詩稿》八卷、詩餘一卷、文存一卷,時人稱讚她的作品“如行雲卷舒,流波跌宕”。此外,她還擅長書畫、中饋。

錫嘉是一位很有見識的女子,十分重視對子女的教育。丈夫去世後,她從安慶扶柩還蜀,四川老家僅“茅屋數椽而已”,錫嘉全靠賣字畫自給。她還仿南俗“翦通草為象生花鳥”,見者各驚其妙,求畫乞花者絡繹不絕。為了便於子女就學,母親從偏僻閉塞的鄉裏遷入城南居住。後為防止沾染城市浮侈習氣,又遷至距城數裏的杜甫故居浣花溪草堂附近定居。曾懿隨侍母親身旁,耳濡目染。金石詞章、書畫針黹、烹飪之術無所不好。在母親的精心教養下,技藝日益精進,她以丹青運於女紅,所繡山水花卉翎毛,無不酷肖,精細入微,一時“名滿蜀都”。

及笄之後,曾懿嫁江南名士袁幼安,夫唱婦隨,相得益彰。婚後隨夫宦遊,“涉大江、越重洋,遨遊東南各行省”,接觸到一些新思想、新事物,胸襟、眼界豁然洞開。曾懿根底厚而閱曆深,在藝術上反對“詩到窮愁而後工”,所作“皆真情真景”流露,博得評論家“唐音宋派,卓然名家”的讚揚。

晚年時期,曾懿受維新思想影響,“默察中國數十年政權變遷之大勢,與夫列強數十國鯨吞蠶食之陰謀”,對祖國的危急存亡十分憂慮,轉而集中精力撰述《女學篇》,以期“外而愛國,內而齊家”。曾懿在這部著作中提出的教育思想,比起她在其他眾多領域中所取得的成就,更加可貴。

《女學篇》是一部很有特色的論著。中國曆史上自班昭《女誡》以降,諸多女教讀物無不充斥“三從四德”一類的說教,在維新變法浪潮中,誌在革新的誌士仁人對封建女子教育發起了猛烈的衝擊,《女學篇》就是最早的一批突破傳統濫調,用新思想指導的係統的女教著作中的一部。

《女學篇》自序和總論部分,著重論證興辦女學的重要性和可能性。曾懿不但認為“男子可學者,女子亦無不可學”,還進一步提出“女子之心,其專靜純一,且勝於男子,果能教之得法,宜可大勝於男子者”。

曾懿強烈要求“使男子應盡之義務,無不與女子共之;男子應享之權利,亦無不與女子共之”,號召女同胞“勉力同心,共起競爭之誌,以守起天賦之責任”。曾懿還把興女學的作用提到了強種保國的高度,一旦能夠普及女子教育,則“一國之中驟增有用之才至二萬萬人之多,夫何貧弱之足患哉!”

曾懿認為,女子六七歲時或秉母教或延師在家教之,與男子同;至八歲即可入初等女學堂。她提出“除堂中應習之科學外”,還“須擇切近時事、文理通暢者讀之”,“以博其趣”。《女學篇》正是輔助女子學堂之不足,側重女子成年教育的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