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說,博學如不能使自己“日生日新”,且“充之不廣,引之不長,澄之不清,增之不富”,是不懂博學目的的“雜學”。學貴擇之精而執之固,那麼什麼是“精”呢?如何執固?如何“日生日新”?這就要靠自己善於獨立思考。獨立思考,對於百家之學要在循名求實,“問以審之,學以證之,思以反求之,則實在而終得乎名,體定而終伸其用”。如果“知名不知其實,以為既知之矣,則終始於名,而惝倪以測其影,斯問而益疑,學而益僻,思而益甚其狂惑”。
王夫之繼承了古代學思結合的為學原則,強調博學是慎思的基礎,思是學的深入,隻有通過深思,才能使所學知識消化吸收,才能使自己的學問與德性“日生日新”。
第三,王夫之以為,“力行”是善學的重要方法。博學深思非常必要,但隻是基本功夫,或者說隻是見諸書本上的“道問學”,屬知的範圍。知是為了行,而行則要有一種實際能力。“夫能有跡,知無跡。……知無跡,能者知之跡也。廢其能,則知非其知,而知亦廢”。
王夫之極力批評宋明諸儒尊知賤能,銷行為知,以致終身隻做得筆頭口頭學問,而沒有治國平天下的“力行”之功,遂使宋明亡於異族,大好山河拱手獻敵。他說:“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君子之學,未嚐離行以為知也。”
所謂力行,在王夫之看來,不外乎綜實理、切事實,以榮生而淑世。以為“知必以行為功”,學問與德性修養都要以行來檢驗,都要以有功於世為旨歸。因為,“人之所以為人,不能離君民親友以為道,則亦不能舍人倫物曲以盡道”。
王夫之批評宋明學者“絕物求靜”和“舍天下之善而不取”的學風,以為這種學風實源佛、老的靜心養性,是盡棄“人道”和“治道”的“偷安”之學,它養成了一種不切實際又無能無功卻“汪洋自恣”的“狂者”,結果讓國家敗亡在這些人的手裏。由此,他力倡學必以行為功的學風,要求學者在現實政治、倫理之本上用實功,以經世致用作為學習目的。
第四,王夫之既然以經世致用為學習目的,則極力強調學者應在“求治”上因時因事變革學術,推動社會的進步。
宋明時期的諸儒,言必稱孔孟之道,行必遵古法。王夫之認為,這是不善學的愚蠢做法。他說:“一代之治,各因其時,建一代之規模,以相扶而成治。……未有慕古人一事之當,獨舉一事,雜古於今之中,足以成章者。……浮慕前人之一得,夾雜於時政之中而自矜複古,何其窒也。”
王夫之打破了“道一不變”的傳統觀念,以樸素的曆史進化論闡述了“治道”日變的見解,以為“無其器則無其道”,一切“道”、“理”、規律、秩序、法度都必然寓於現實事物之中,不能離開事物去求道。學者研讀經史之學,旨在“知人安民之精意”,順其事物必然之勢求其治道,以解決現實具體政治問題。如果不是這樣,死守古籍,窮精竭力於經史,則是“泥古”。
王夫之從“求治”目的出發,主張學者讀經治史必須聯係現實國家政治實際,拋棄傳統的以倫理是非、認識對錯、動機善惡為轉折和標準的曆史觀和“治道”論,而是深刻領會“先王不恃其法,而恃知人安民之精意”,因時因事變化以製其宜。
王夫之主張,現實政治要立足於合乎人情時勢,不要一味浮慕古人,古人在政治上亦有得失利弊,若“泥古過高,而非薄方今,以蔑生人之性”,必然會“樂道古”而遺實。即使古人成功之處有可取者,也要根據現實需要,“揆之以理,察之以情,取僅見之傳聞而設身易地,以求其實”。
◎故事感悟
王夫之在其史學論著中,廣泛論列和分析了古代的治法、井田、取士、兵農以及封建、郡縣等等,以為任何古人的治國措施都有利弊得失,不可一概而論。故善學求治者借鑒古人經驗尚可,而泥於古人則不可。他所著《噩夢》、《黃書》等,均體現了“求治”精神,其思想之博大宏括,確為罕見。
◎史海擷英
王夫之“太虛一實”的唯物論思想
王夫之在做學問過程中,發展了張載的“知太虛即氣則無”的思想,對“氣”範疇給以了新的哲學規定,對理氣關係、道器關係問題,也進行了較深入的理論探討,並作了明確的唯物主義解釋。
王夫之認為,整個宇宙除了“氣”外別無他物。他還指出,“氣”隻有聚散、往來而沒有增減、生滅。所謂有無、虛實等,都隻有“氣”的聚散、往來、屈伸的運動形態。
按照當時的科學發展水平,王夫之舉例論證了“氣”的永恒不滅性,認為這種永恒無限的“氣”乃是一種實體,並提出“太虛,一實者也”,“充滿兩間,皆一實之府”等命題,力圖對物質世界最根本的屬性進行更高的哲學抽象。他把“誠”訓為“實有”,以真實無妄的“實有”來概括物質世界的最一般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