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比淺淺一笑,慢慢地低吟著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彈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雲:何陋之有?”
他默誦完抬頭見秦強仍是一頭霧水,發著愣。
他不由得暗自發笑,表麵上卻已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道:“秦兄,聽聞於此,為何還要發怔不前?”
秦強道:“不瞞你說我秦強雖是個粗人,但平日裏倒也是讀些書卷的,卻也都是些兵書戰法,而從未曾接觸過文人的這些俗不可看的文章,故不解其意還煩請吳俠士翻解一番。”
吳俊比淡淡道:“你是個鏢頭,平日裏過得是走鏢押鏢的箭口嗜血的生活,提倡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懂其意也屬正常,蝶姑娘。”他頓了頓忽叫道。
“是。”羽碟淡淡地道。
吳俊比溫柔地瞧著她道:“蝶姑娘文質優雅,氣度不凡,自是受過良好的教育,飽讀過聖賢之書,不妨你解釋給他聽。”
羽碟輕點了一下頭,悠悠地道:“這篇文章大意說的是,山的聞名與水的靈異不在於它們的高低深淺,而是有無仙人的居住和龍的潛伏。房子雖破舊,但隻要人的品德高尚,便不會感到簡陋。在這裏沒有紅塵中的喧囂,沒有世俗的紛擾,隻有蘚苔綠草,可以撫琴朗卷,同南來北往暢所欲言。這裏好比南陽諸葛亮的茅廬,西蜀桞子雲的玄亭。孔子說有什麼可簡陋的呢?”
聞言,吳俊比接著道:“所以說世人眼中所認為的陋室並非真正上的陋室,連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說了何陋之有,何況是我吳俊比?”
說完,他人又一次地大笑著瀟灑而去。
秦強愣了愣神,很快也重新扛回了大箭,大笑著道:“管他娘的陋室新室,老子隻知道隻要有好酒的地方都是好室。”說完他也大步跟了進去,羽碟與釘子相互對望了一眼,也心照不宣地大步尾隨其後。
等二人進了屋,吳俊比與秦強已對坐,二人豪情滿懷,手中的海碗相撞,幹!
如果說吳俊比與秦強的相識是不打不相識,那麼吳俊比與董去來的見麵便是針尖對麥芒。
事情還要從羽碟與秦強的重逢之後說起。
那日羽碟在院中見到秦強,兩個人久別重逢,甚是欣喜萬分,到了晚上的時候自然而然兩人會親熱,這當中敘多少相思自不必說,親熱過後,秦強隨口提了一件在他眼中的小事:馬風死了。
可這在羽碟聽來卻已是件大事,她不由得渾身一振。
自打她被董去來安插在秦強身邊做了內奸,不管秦強提及的大事小事,她都會用心去聽,然後用她自己的辦法傳輸出去,以便興隆鏢局下一步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後來與秦強朝夕相處下來,她漸漸地發現自己對這個好爽粗野的男人動了動真感情,為此她不得不離開他,逃亡在外,她知道她逃不了多久,而且終有一日會回去找董去來算賬。
她一直在計劃著一項周密嚴謹的複仇計劃,不到萬不得已時她是絕對不會提前實施這個計劃的,但是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知為何她有些想要放棄先前的計劃,並再一次要用她自己的方式把這一消息送出去。
羽碟晃了晃頭,覺得自己定是瘋了,自己已經出逃就表示要放棄之前的提心吊膽的生活,找回曲兒帶著他與枕邊熟睡的男人遠走高飛,重新開始他們的幸福生活。
現在一旦通知興隆鏢局無疑是暴露自己的行蹤,再次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紛爭與血腥必定與她終身糾纏,但她必須要這麼做,因為興隆鏢局曾是她的家,那裏曾有過她的親人,而且馬風死得詭異蹊蹺,她必須要弄清楚這裏的原委。
當時秦強是這麼說的,“誰也不知道他生前在信裏究竟看到了什麼使得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很奇怪,他仰天大笑著將手中揉皺了的信紙用力地吞咽了下去,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抹脖自盡了。”
沒有人知道那封信上到底謝了些什麼,可是有一個人卻知道,那個人便是馬風的弟弟,也是董去來現在的徒弟董玉。
他是從家鄉逃出來的。
那一年他的家鄉鬧饑荒,鄉裏人能跑都跑了,董玉不得不打了個簡單的行吳,也從家中跑出來投奔了興隆鏢局。
見到馬風的第一天,他還挨了一記耳光。馬風質問他為何不守在爹娘身邊,孝敬爹娘?董玉有些委屈卻還是道出爹娘已去世的噩耗,此後他便留了下來,當了一個跑腿的,他的第一份差事便是將書信交到他哥哥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