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爺的話早就已放了出去,他最得力的手下淒年此時已動身,快馬加鞭趕往紅雨集。
淒年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吳俊袖箭吳俊比也在紅雨集,他若知道,他是否還有勇氣去紅雨集完成董去來交代的任務?
董去來目光冷冷地盯著麵前如雕像般動也不動的董玉,他冷冷地道:“你既然來了,那麼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這些事你遲早都該知道,或許你早就已經知道。”
董玉拱了拱手道:“還請董爺明示!”
董去來斟了杯波斯葡萄酒,放在鼻子下輕輕聞了聞,臉上露出很享受的表情,口中淡淡地道:“這次事件中,你哥哥的死是我一手策劃的。”
董去來說完這話,頷首瞧著董玉,他發現董玉全無感情的目裏忽現出絲驚訝,他不由得道:“你很驚訝?”
董玉淡淡地道:“其實屬下早就知道你是這次事件的主謀,屬下吃驚隻是沒想到董爺會主動自己承認。”
董去來目光閃爍著,淡淡地道:“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認。你不恨我嗎?”
直到此時董玉才抬起頭,瞪著他,大聲地道:“恨,我當然恨!不過比起來我更恨我自己,因為我既救不了我的兄長,又殺不了陷害我兄長的主謀。”
董去來沒有說話,而是忽自靴中抽出一隻箭來,箭尖已折,但寒光仍不減。
這隻箭一直被董去來珍藏在他的青色靴筒中在他曾將它逼在吳俊比的脖頸上,深深嵌入他的皮肉;曾幾乎將他的魂魄奪去於刃下;也曾架於吳俊比左手的袖箭上,相互僵持著,最後卻被袖箭繃斷,失刃。
它現在無疑已是柄廢箭,但是董去來在病好後還是將它拾起,重新藏於靴中。
現在他已將這柄斷刃的箭放在掌中,遞了過去,目光陰霾地瞧著董玉,淡淡地道:“既然你這麼痛恨我,現在我就給你這個機會,這隻箭刃雖斷,但隻要你有恒心,恨夠深,仍能夠用它取我的性命!”
董玉並沒有接箭,而是忽然單膝跪倒在地,道:“馬玉求董爺收我為徒。”
董去來瞧著他道:“拜我為師無疑是認賊作父。”
董玉抬頭瞧著他,淡淡道:“董爺是個惡人,不過卻是全天下最坦坦蕩蕩的惡人,我對您的尊敬和敬畏已經遠遠超過對您的鄙視與憎恨,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心要拜在你的門下,將自己性命和赤膽的忠誠交付給您。”
董去來冷笑了一聲道:“這恐怕是我聽到過的最為真誠的謊言了。”
他目光閃爍著,盯著麵前的董玉,麵皮忽然綻開,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給你一次機會。”
說完,他已經將手中的斷刃放於董玉的掌中,然後才說道:“拿著這把匕首為我殺一個人。”
董玉立即起身,問道:“誰?”
董去來一字字地道:“吳俊袖箭吳俊比。”
董玉奇道:“他人並不在這裏。”
董去來目光已冷,冷若堅冰,他冷冷地道:“他很快就會來,也許此時正在路上。”
董玉道:“董爺怎麼知道?”
董去來慢慢地撚轉著手中的青晶瓶,慢慢地道:“我當然知道。這裏有他最重要的人,他又怎能會不來呢?”
他頓了一下,目中閃著睿智之光,慢慢地將杯中的波斯葡萄美酒含在口中,一揮手,慢慢地道:“不急,你先退下,待獵物進入陷阱時才是你出場的時候。”
“是!”
淒年趕到紅雨集,找到羽碟他們的住處時,已經人去樓空。
羽碟跟著秦強走了,而吳俊比他的右手上的傷也已基本痊愈,他的毒傷也已解,歐陽蘿莉早已不告而別,甚至連句謝謝都沒留下,吳俊比並沒有怪她,腿本是長在她的身上,她若是要走,又有誰能攔得住,何況他也要走了。
這裏對他這樣一個漂泊在外的浪子來說已經是世外桃源,他又何嚐不想就此隱居下來,過著悠然見南山的自在生活。
但是他管不住他的心,他的心裏始終記掛著一個人——劉蕭蕭。
他心中唯一的女人,也是時常令他午夜夢回,魂牽夢縈的女人。
他怎麼能夠因為自己一時享受眼前的平靜而讓她身陷囹圄不聞不問。
董去來這個人心思縝密,手段毒辣,她落在他的手裏又豈會好過,想到那日在院中瞧見劉蕭蕭被鎖鏈鎖住手足,彎著腰洗著一大盆衣服,卻仍被身後惡婢不停地鞭打的情景,吳俊比隻覺得自己的心揪在了一處,被人用力地踩踏著。
他已經不能夠再等了,他恨不能肋下生翅飛到興隆鏢局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於是在羽碟等人走後,他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