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類自己感到悲哀的時候,覺得寂寞而無助的時候,往往就會回歸到大自然中去,尋找根本。所以,從屈原開始,那些真正熱愛生活並且對人對己都抱有責任感的士大夫們便走入了自然,並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參照物,得到了共鳴和知音。於是,香草美人,以比君子;惡蒿蕭艾,以擬小人。後來,這種以物寄性的傳統便得到了真正知識分子的發揚和拓展。
純潔無瑕的玉石,潔白如玉的蘭花,都給人以美麗高雅的感覺。所以,古人便以溫潤純潔的美玉和蘭草的芬芳,來象征君子的德行美好。蕭艾臭草,令人生厭,所以便用來比喻小人的自私貪婪。落實到一個人的身上,如果沒有高尚的品德使大家敬仰尊服,即使享有著無盡的富貴榮華,也是毫無價值的。就像那蕭艾臭草,就算遍地都是,隻能惹人厭惡,而難生崇敬心情!所以,人生在世,究竟是要像蘭草美玉,還是要像蕭艾那樣,就成了判斷君子和小人的分水嶺了!
《菜根譚》上說:真廉無廉名,立名者正所以為貪;大巧無巧術,用術者乃所以為拙。意思是:真正廉潔的人並不一定樹立廉潔的名聲,那些為自己樹立名聲的人正是因為貪圖名聲;一個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不會去賣弄那些技巧,玩弄技巧的人正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拙劣。
真正的高人是不貪圖好名聲,也不屑於不正當的機巧之術的。同樣,流於本性自然的、如雲水般歡躍暢快的心誌,倒是值得欣賞傾慕的。在真正的高人麵前,它隻是表現在八個字上:“率性而為、放逸灑脫”。什麼立名和機巧全是多餘的。
米芾就是一個真正瀟灑的人。
米芾,北宋丹徒(今江蘇鎮江)人,做過書畫學博士,與蔡襄、蘇軾、黃庭堅合稱“宋四家”。他文筆奇特、妙語驚人,不沿襲前人。他以書畫見長,他的書法堅勁流利,氣韻飛動,勢如王獻之,畫山水人物與眾不同,自成一家,臨摹他人筆法,可達以假亂真、難辨真偽的程度。米芾還對古董頗有研究,視古代器物、書畫如至寶。他言談清晰流暢,所到之處,人們爭相圍聚仰視。米芾好潔成癖,經常有怪異的舉止讓時人傳為笑談。有一次,米芾曾對無為州治(今安徽無為)一奇形巨石說:“這塊巨石足以受我一拜!”他整好衣冠向巨石叩拜,並以兄長相稱。他也曾奉詔命仿照《黃庭》小楷,作周興嗣的《千字韻語》;還曾被允許進入宣和殿,觀賞其中的書法珍品,這對常人而言都覺得無比榮耀,米芾卻依然淡然處之。
米芾並沒有刻意去樹立那些個所謂的“威名”。他在生活上是極其“拙”的,因為他的潔癖以及拜石的怪異行為,所以生活上與常人格格不入,不但仕途無望,而且日漸困頓。但因為他的“拙”和不諳世事的“放”,使得他終於脫穎而出,成為曠古的書畫大家。
偉大自有偉大的光輝,即便有美麗的頌詞都不能掩蓋其天然的美麗。相反,有些小人物卻始終認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隻有他一個人聰明,於是誇大其詞,阿諛奉承,但卻常常是越抹越黑,越是說得清正廉潔,越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關於偉大,把好自身的門檻是我們的第一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