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一見到他們,就疾步上前把李莫愁和龍衍半摟在懷裏,眼裏噙淚哀歎道:“我可憐的孩子,都傷心壞了吧……”李莫愁眼圈一紅,好容易才平複的哀慟複又生出。
陸莊主站在他們旁邊,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們,就拍拍龍衍的肩膀:“你們師父的喪事可都辦妥了?”
龍衍點頭,低聲道:“依照了本派的規矩,都辦妥了。”
陸莊主歎道:“那就好,那就好啊,逝者已矣,門派還須你們發揚光大,要做的事情尚且還有許多。我們做長輩的,擔憂的無非就是你們是否能夠安生立命,千萬莫要頹喪,否則尊師地下有知也不能瞑目啊!”
李莫愁和龍衍都恭恭敬敬地低頭應道:“晚輩知曉了,定不會叫師父失望。”
陸夫人擦了擦眼淚,看見一直扶著孫婆婆站在後麵的洪淩波,忙道:“這位就是孫婆婆吧,旁邊的可是莫愁和龍兒的小師妹?”
“陸莊主、陸夫人安好啊,正是老婆子。”孫婆婆樂嗬嗬地見禮,又拍拍身旁的少女,洪淩波便穩穩地福了福,道:“淩波見過陸莊主,見過陸夫人。”
陸夫人扶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裏就帶了驚豔之色:“哎呀,淩波真是個可人兒!你們師姐弟幾個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靈秀人物,當真讓人羨慕死了!”
她確實沒想到,自己原來一直隱隱厭惡的那個女孩子,竟然長得如此好,而且氣質清雅,眼神清亮有神,麵貌更是端莊秀麗。當初因為陸立鼎擅自許諾婚事,令她憑空對洪淩波生出厭惡之情,甚至連麵也沒見過就一口否決,雖然現在二兒子的婚事已定,也不存在什麼後不後悔的事情,但是她多少有些感到可惜。
要不是那樣的身世……
李莫愁見洪淩波漲紅了臉,通身的不自在,便上前拉了陸夫人的手嗔道:“可見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這才剛剛見了小師妹,您就不記得媳婦兒了!”
陸夫人叫她說得噗嗤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也是當媽的人了,還喜歡這樣撒嬌,倒給你師妹做了壞榜樣去。”
一家人說說笑笑,剛才沉重的氣氛也就漸漸消散了。
陸夫人通過自家兒媳的來信,已經知道孫婆婆以後要留下來的事情,就對她和洪淩波笑道:“您就先帶著淩波住在梅苑裏頭,等到立鼎婚事結束,龍兒帶淩波回去之後,您再搬到莫愁他們的院子裏去,也方便莫愁照顧您。”
孫婆婆連忙擺手:“夫人您可是折煞老婆子啦!老婆子不過是一介仆人,哪兒當得起您這番盛情?家主人臨終囑咐老婆子過來照顧姑娘,我不敢有負她的重托啊!”
然而她雖然自貶,但陸夫人卻知道她名為女仆,實則與林氏多年相依為命,更照顧莫愁和龍兒長大,與他們親如一家,情誼非同尋常。她設身處地一想,就知林氏必然是想要孫婆婆到莫愁身邊養老,自然不能像對待仆役一樣去對待對方。
眾人各自回了院子安頓,龍衍跟在陸展元和李莫愁後頭順了一路,陸展元想了想,隨口道:“對了,龍兒,我前些日子派人去給你那位小朋友送了些吃食,你既然來了,這次就親自去送一趟喜餅吧,也叫你朋友沾沾立鼎的喜氣。”
龍衍驚訝地看了他一下,笑道:“我替楊過謝謝姐夫了,喜餅就交給我吧,本來這兩天我也要去看看他。”
他還以為陸家人除了陸伯伯都對楊過不以為然,沒想到他這姐夫竟然還記得去給楊過送吃的。他回到樊川的那段時間一直閉關習武,或者教導洪淩波,後來又發生了師父的事情,早先還曾和陸伯伯通信,央他照顧楊過,後來就漸漸顧不上了。
想到這裏,他隱隱感到愧疚。
陸展元不在意,道:“你謝我作甚!我不過聽爹提起幾次,囑咐了下人罷了,本也是替你盡一盡心意而已。”
“那我豈非更要謝謝姐夫?”龍衍笑眯眯地看他。
陸展元揉揉他的腦袋,偏頭對一旁牽著阿寶的妻子道:“你還說這小子待人愈發冷淡?我看倒是未曾變過,就喜歡戲弄人!”
李莫愁秀眉一挑,道:“我可沒那麼說過!”
龍衍笑而不語。
其實師姐說得倒也不算錯。古墓派的內功陰柔有餘陽氣不足,且武功走的又是克製心境的一脈,再加上寒玉床的作用,長期練下來,再開朗外向的人也難免變得沉默寡言。有時候他明明高興,卻很難第一時間大笑出聲,更少有發怒的情緒,仿佛所有大起大落的情感都被壓在了心底深處,尋常事物難以讓他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