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踟躕半晌,忍不住問道:“龍衍,你這次能在嘉興待多久?”
龍衍懶得糾正他的稱呼,想了想,道:“陸立鼎五天後成婚,我前後約莫能待上十天……我畢竟要給師父守孝,不好在外耽擱。”師姐已經是陸家人了,倒還沒什麼,他和師妹總不好一身孝在陸家晃來晃去,立鼎的新媳婦到時候恐怕心裏也會有意見。
楊過聽了,原本高昂的心情忽然變得低落了。
兩人相隔一年多才見麵,他有很多話想同龍衍說,或者哪怕什麼也不說,就像現在這樣兩人待在一起也很好。結果龍衍那麼快就要走,他來也不是為了自己來,更不會因為自己而不走,隻要這麼一想,他頓覺渾身無力,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
龍衍將他的神情變化收進眼底,卻沒有去安慰他。沒辦法,他雖然現在決定遵從本心來過日子,但是這一年正是楊過人生中最關鍵的一段時間,他不敢擅自亂改劇情,也不想打亂楊過的機遇。他還記得,楊過去歲同他說過想見一見郭靖,如果一切依然遵照劇情的話,今年他們就會相遇了。
也許是楊過的樣子太過可憐,龍衍實在不忍心,就歎了口氣道:“你莫要如此,待我孝期結束,就接你去我師門做客,可好?”
楊過猛地抬頭,連連追問:“你說的可是真的?不騙我?真的去你師門?!”
“當然是真的,”龍衍鄭重道,“我不騙你。”
他自然不是隨口敷衍楊過的,到時候不用他去接,楊過就會跟著郭靖到終南山,更何況他們還有命中注定的師徒緣分呢?
陸立鼎大婚當日,陸家莊熱鬧非凡,比起陸展元成婚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一來陸立鼎是幼子,上頭有父母雙親和長兄長嫂替他張羅,二來他的嶽家是本地人,比起古墓派人口自然要多上許多。
李莫愁因為是家中長媳,肯定要出麵招待女客,安排諸如席麵布置新房等等瑣事,雖然要服孝,也隻得暫時換了衣服。龍衍就沒有參加婚宴,這回無論陸莊主夫婦怎麼勸,他都沒有答應,隻在婚禮前一夜請了陸立鼎到自己院子來喝酒。
陸立鼎喝得醉醺醺,第二日稀裏糊塗地就換了衣服,騎著高頭大馬去城中把新婦給迎了回來。陸家莊門口敲鑼打鼓,賓客絡繹不絕地趕過來,鞭炮聲直衝雲霄,劈裏啪啦炸了漫天的紅。
“快快!新娘跨過火盆,將來夫妻日子越過越紅火啦!”喜娘高聲笑道。
身材嬌小的新娘蒙著紅頭蓋,在陸立鼎的攙扶下抬腳跨過燃燒著炭火的金盆,四周頓時響起熱鬧的巴掌聲和起哄聲。
陸莊主和夫人已經坐在正堂主位上,兩人皆是一身大紅衣服,喜氣洋洋。李莫愁笑著站在陸夫人身側,看著庭前一對新人手握紅綢邁進正堂,相攜站在了下首。她仿佛看見十一年前,自己同樣穿著大紅的嫁衣,由陸郎牽著走到這個地方……
程瑛並沒有跟著一道來,她爹去世,所以她和龍衍一樣都有孝在身。阿寶一直惦記著這個跟自己玩得很好的姐姐,跑到紫竹居裏問龍衍。
龍衍正在看書,聞言驚訝地看他:“你還記得程瑛?”
阿寶撅著嘴巴不願意地搖了搖胖身體:“舅舅嘲笑阿寶!媽媽說阿寶記性可好可聰明了,為甚麼要說阿寶不記得瑛姐姐!”說著說著大眼睛裏就含了眼淚,要掉不掉的。
“好了好了!”龍衍忙抱起他哄道:“是舅舅錯了,舅舅不是嘲笑你,隻是沒想到你們就在一起玩了那麼一段時間,竟然還沒忘記她……嗯,她的爹爹去世了,很難過,所以她才沒有過來。”
阿寶雖然年紀小,但是他經曆了林氏去世的事情,多多少少能知道些。林氏去世的那段時間,無論是媽媽還是舅舅還是小姨,都傷心地飯都吃不下,瑛姐姐的爹爹去世了,她該有多難受啊!
他乖乖地靠在龍衍懷裏,仰頭問他:“舅舅,你說我能去看瑛姐姐嗎?我去安慰她呀,叫她不要哭,要是她哭了,我就給她擦眼淚!”
“乖孩子,”龍衍想了想,低頭道:“那這樣,再過三天,你小嬸嬸三朝回門,到時候你跟著小嬸嬸一起回去,這樣就能去看望程瑛了,可好?”
阿寶點頭答應。
龍衍心想,程瑛原本應該在父母雙亡後到陸家莊生活,不過眼下她還住在自己的外祖家,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命運改變了,還是因為沒到時候。
又過去好幾天,龍衍帶著洪淩波辭別了師姐、孫婆婆和陸家莊眾人,再次回去了樊川。他一回到古墓,和師妹一起給林氏上了香。古墓裏沒了林氏,孫婆婆也不在,師兄妹倆兒常常對坐無言,往往一天到晚也說不上三句話,漸漸的,除了過招也少有交流,各自練武互不幹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