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青沉吟一番,避重就輕,道:“如今生意甚是不好做,爺大概是為了買賣著急罷。”
周氏流下淚來,道:“長青叔,你休要再騙奴。自從那日爺收布家來,對奴就甚是冷淡。往日爺待奴雖不至於十二分的親熱,卻也不似這般疏遠。就是哥兒,爺也不似往日那般親近……”
夏常青不好開口。半響才道:“奶奶,此話不應由老奴來說。”
周氏聽出這話裏大有文章,慌忙站起來就與他行禮,道:“還請長青叔指點奴一條明路罷。奴感激不盡。”
唬得夏常青慌忙側身,道:“折煞老奴了!奶奶快快請起!”又要上前去扶,又怕越了禮,急得抓耳撓腮。
周氏低著頭不肯起身。夏常青跺腳道:“罷了,但願爺能體會到奶奶這一番為他的心。”就將那日遇見劉氏的事情說了。
周氏聽了,隻覺得晴天霹靂一般。連夏常青何時退了出去也都不清楚。她渾渾噩噩的在屋子裏呆坐了半日,叫來心腹的奶娘商量。
奶娘陪著她哭了一場,勸道:“隻怕這劉秀姑遲早是要改姓夏家的。這事兒不如奶奶先做起來,爺感念奶奶賢淑,自然對奶奶更好。另外將人放到眼皮子底下,不比在外麵好掌控?”
周氏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道:“這個劉秀姑怎麼就沒死?怎麼就沒死?”
奶娘抱著她,道:“那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遠的不說,就說老婦家那個老不死的跟前也有兩個人……這就是女人的命啊!
良久。周氏發狠道:“就按媽媽說的辦罷。從奴私房裏拿一千兩銀子出來做禮金,成全了他們!”
奶娘應承了出來,這種跑跑腿兒就有銀子拿的巧宗兒,她就讓自家兒子周伍兒去了。
那周伍兒最是心狠手辣的主,又兼吃喝嫖賭四毒俱全。手上沒銀子花時,坑蒙拐騙偷的生意也沒少做。
如今手上有了銀子,周伍兒先去鎮上好生快活了幾日。將主人家與的一千兩銀子花得隻剩了七百兩,方醉醺醺地騎著驢去杏花村。
那周伍兒辦事甚是乖滑,徑直問到悅心文家。站在悅心文屋前的空地上,問道:“請問這裏可是悅心武,悅爺家?”
悅心文從窗戶裏探出腦袋,打量了周伍兒一下。道:“在下就是悅心文,小哥兒有什麼事情?”
周伍兒打了個酒嗝,看了眼四周,道:“悅爺,喜事兒。這裏可不是談話的地方。”悅心文道:“青天白日,有甚話說不得?”
周伍兒從袖子裏摸出一角碎銀子托在手上。道:“小的我路過貴地,甚是口渴,想討碗水喝。”不待他說話完,悅心文早已是迎了出來,道:“小哥屋裏請,屋裏請。”
兩人進屋坐定,春杏捧上茶來。悅心文問道:“小哥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吧?周伍兒端著茶,眼睛隻看著春杏。
悅心文揮退春杏。周伍兒才慢條斯理地道:“劉秀姑你認識吧?”
悅心文點頭,狐疑道:“正是弟妹。小哥你到底要做甚?”
周伍兒笑道:“小人能做甚?是我們爺看上她了。我們奶奶最是賢惠,做主要納她給爺做妾。”
悅心文聽了失望,搖頭道:“不瞞你說,她連正妻都不願意做了,何況做妾。”伍兒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我們奶奶說了,若是事成之後,五百兩的謝禮!”
悅心文大喜,隨後又搖頭道:“這事兒甚是難辦啊。這杏花村有一大戶,為了娶她為妻,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最終也沒能成事。隻怕你這事更不好成了。”
周伍兒冷笑一聲,道:“悅爺就這點子本事?那小人真是找錯人了。”說罷,起身作勢就要告辭。
悅心文那裏舍得五百兩銀子飛走。慌忙站起來攔著,道:“罷了。小哥兒,我這兒倒是有個主意,隻是損陰德了些。”
周伍兒並不轉身,道:“我是最不信這些陰司報應的話。眼前有銀眼前快活,那管得了它身後之事!”
悅心文陪著笑,道:“小哥兒,我讓內人備上飯菜,咱們慢慢說罷。”一疊聲地朝後院喊,讓準備一席酒。
周伍兒轉過身來,笑道:“悅爺有什麼法子就說罷,也好讓小的早點回去交差。小的也感激悅爺不是?”
春杏很快就端了一碟炸花生米、一碟鹵豬頭肉、一碟涼拌木耳,外加一壺李奶奶雜貨鋪裏打的兩角燒酒。
兩人吃的很是盡興。酒闌之際,悅心文舊話重提,道:“過些時日就是亡弟的祭日,那時弟妹一定會去村頭上墳。那裏等閑沒有人去……”
兩人直密謀到三更,將諸般事宜都商量妥當,周伍兒方回到鎮上,又在花樓裏快活了一夜才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