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禍從天上來(上)(1 / 2)

門外那男子緊步跟上,將門板拍得震天響,帶著哭腔,道:“秀姑,秀姑,我是夏俊民,你的俊民哥啊!你快開門,你開門好不好……他們都說你不在人世了,偏我不肯信!蒼天憐我,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劉氏用後背死死抵著門扉,淚流滿麵,道:“你實是認錯人了,奴不認識你。你快走罷。”

夏俊民停下手,將臉貼在門上,低聲道:“我知道你是秀姑!不然你為何見了我就躲?秀姑,我知道你心裏怪我……可是當年事發突然,我連夜趕去你家,已經是,已經是來不及……”

劉氏緊捂雙耳,道:“你走吧,奴早就不是從前的秀姑了。奴也不見你的,你快走罷,也別再來找奴了。”

夏俊民急紅了眼,道:“秀姑,秀姑,你聽我說,我,我,……”仿佛吃了又酸有澀又苦的果子,從嘴裏一直苦到心裏,說不出話來。

村頭急急走過來一個少年管家,遠遠地看見夏長青,歡喜地叫道:“長青叔,可算是找到你了。爺呢?”

夏長青指了指院子內,道:“友慎,你怎麼來了?”那叫夏友慎的管家徑直走進院子裏,對夏俊民道:“爺,快跟小的家去吧。哥兒嚇著了,奶奶在家急得沒法,讓小的來找爺呢。”

這一句好似千斤重的大錘一般,在夏俊民和劉氏兩個人的心裏狠狠捶了三下。劉氏清冷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你快家去吧。奴已嫁,爺已娶,從今以後就當作是陌生人罷。”

夏俊民聽得劉氏要當他是陌生人,更是猶如置身於寒冬臘月一般,渾身涼透。一旁的夏友慎偏又一個勁地催促,夏長青也道:“爺,劉姑娘就住這裏,改日再來也便宜。還是先家去看看哥兒罷。”

夏俊民又捶了半天門,劉氏再不答應半分。他不得已道:“秀姑,你好好想想罷,我改日再來看你。”被管家拖著家去了。

劉氏渾身的力氣似被抽走一般,癱倒在地。悅兒側耳聽了半響,確定人已經走遠,方順著床沿溜下地去找娘,道:“娘,悅兒肚子餓餓。”

劉氏看見女兒,喃喃道:“奴還有悅兒!”抱過悅兒親了一口,擦了眼淚,道:“悅兒就是娘的寶貝,娘這就給你做飯去啊。”

過後的幾日裏,劉氏總愛發怔。每當這種時候,悅兒不是餓了就是渴了,再不然還有撒嬌,指著書上的字道:“娘,念念。”

總之是纏得劉氏分身乏術,沒有心思想其他。漸漸的,劉氏也就將此事丟開。母女兩又恢複道昔日那種平淡無波的生活。

劉氏空閑的時候,悅兒總是纏著著她,指著書本上的字問她。劉氏隻當小孩子天性,織布的同時也教女兒背《三字經》、《唐詩三百首》這樣的啟蒙書,日子過得雖是清貧,卻也甚是和樂。

悅兒聰慧,往往劉氏隻教過一遍,她就能認得。惹得劉氏每次被女兒歪纏不過的時候就打趣女兒,道:“我們悅兒生來就是要做才女的不成?”

通常這個時候,悅兒就會嘟著嘴,扭股糖似的在她身上撒嬌,讓她就似泡在了蜜裏一般,哪裏都是甜絲絲地。

且說那日夏俊民匆匆趕回家裏,渾家周氏迎了上來,紅著眼眶道:“爺,哥兒他……”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口。

往常似這般模樣,夏俊民雖不至於攬過渾家安慰,卻也會說一二句寬心的話。誰知今日夏俊民就合沒看見似的,徑直去了裏屋看兒子。周氏怔了一下,忙忙地跟了上去。

夏俊民看見兒子在奶娘懷裏睡的正香,抱過兒子又問了奶娘幾句話,見兒子沒什麼大礙,他就放下心來。忍不住埋怨道:“又沒甚大事,非得忙忙的使人把我中途叫回來做什麼?好了,既然沒事,我去書房看書,晚飯時再來叫我。”說罷就背著手去了書房。

周氏隻當他是生意上不順心,也不敢到書房打擾。到了晚飯時,周氏親自下廚整治了幾樣菜,去書房請相公出來吃。

已是掌燈時分,書房裏黑漆漆一片,夏俊民呆坐在書案前,周氏來了他也不曾察覺。周氏將燈點燃,目光就落在了書案上那張畫上。

畫的是一個少女蕩秋千。畫法拙劣不堪,細節模糊。隻少女眉眼那明媚的笑意甚是傳神,躍然紙上。仿佛有陣陣銀鈴般的笑聲縈繞耳際。

這樣一張畫,夏俊民愛若珍寶。還為這畫特意定製了一個木質小盒,除了他自家,誰也不許碰。周氏將目光移到相公臉上,笑道:“相公,吃飯了。”

喊了兩三聲,夏俊民才回過神來,珍重的將畫收起。和周氏一前一後出了書房。整個晚上沉默寡言,就連睡覺也背對著周氏。

到了第二日,依舊如此。似這般過了小半個月。周氏使出渾身解數,夏俊民依然是不冷不熱。偏他在家的時候,大部分時辰都用來對著那樣一幅畫,連兒子處也去得少了。

這一日周氏趁相公不在家,叫來管家夏長青,羞紅了臉道:“長青叔,爺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可知道爺這幾日茶飯不思是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