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塵音躲到了宋先生居處,冬梅順著找了過來。宋先生雖以授課的名義要留下悅塵音,可冬梅也有以吃中飯的借口,要將悅塵音帶回去軟禁起來。
悅塵音冷笑著,順著冬梅的話,提出要在上房宴請宋先生,使得冬梅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一時間進退維穀,無言以對。
沒有人再比悅塵音清楚冬梅為什麼這樣為難。心裏冷哼一聲,臉上做出苦惱的模樣,道:“可是家裏的師傅做的菜沒有人家鴻升酒樓的師傅做的好吃呀。”她也不敢逼迫的太緊,免得將冬梅逼急了,撕破臉皮要帶她走。不如給冬梅個梯子,大家都好下坡。
冬梅當著宋先生這個外人,也不敢將事情做得過於明顯。另外,冬梅還不知道李氏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不敢事先就將事情做得太絕。
不如就讓悅塵音先出府?多派幾個丫頭跟著她一起去,也不怕她就飛了。冬梅這樣一想,笑道:“奴記得這鴻升酒樓最有名的菜便是那鴨血粉絲湯。隻是這鴻升酒樓也有規矩,每日裏限量供應,若是去得晚了,指不定就沒有了。”
事情已經成了五分了。悅塵音做出一副著急的樣子,再次將話遞上,道:“薇兒記得先生最愛吃的也是那鴨血粉絲湯,若是請先生去鴻升酒樓吃中飯,沒有鴨血粉絲湯怎麼能行!”
說罷,上前拽著宋先生就朝外走,道:“先生,我們趕緊走,應該還來得及。”
她在緊張什麼?宋先生凝神看悅塵音,感覺到她拽著他袖口的手微微發抖,眼底深處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與張惶。
冬梅看宋先生還杵在那裏不動,隻當他不肯去鴻升酒樓,忙道:“姑娘要去鴻升酒樓也可以,隻是姑娘一個人去,沒有個伺候的人怎麼行?宋先生再好,終究是個男子,有些事情不方便的,不如奴讓幾個丫頭跟著姑娘一起去,這樣也省得奶奶、老祖宗她們擔心。”
到了此時,悅塵音才算是舒了口氣。好在冬梅在心裏到底是覺得她是成不了氣候的,不打算親自跟著她出去,幾個小丫頭加起來也比一個冬梅好對付多了。因道:“冬梅姐姐,麻煩你和老祖宗說:薇兒與她老人家請安了,一會兒帶她最愛吃的菜回來孝敬她。”
宋先生恍惚間覺得悅塵音並不是個小孩子,而是一個成熟、睿智的女人。搖搖頭,宋先生將心裏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去,任由悅塵音拖著他朝外走。
冬梅見了,忙示意幾個小丫頭跟著一起去。四個小丫頭相互對看一眼,一起攆了上去。剛走了不多遠,悅塵音拍了拍腦門兒,哎呀一聲,道:“先生,薇兒糊塗!忘記帶銀子了!”無辜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四個小丫頭。
宋先生愣了一下。她是馬家的姑娘,即便是一文錢也不帶,也能在南徐州成立買任何她想買的東西,吃任何她愛吃的飯菜。那她故意提及銀子,是為什麼?
很快,宋先生就想到先前她抱著的那個小盒子,笑道:“請客吃飯不帶銀子,真是沒有誠意!無妨,你且稍等片刻,我這就回去拿銀子。這午飯,就算是為師請你罷。”轉身折回屋子,看見早上疊好的被子此刻正淩亂地躺在床上,不由得搖頭失笑。
不說宋先生拿上盒子,和悅塵音兩人順利出府,單說冬梅目送悅塵音他們走了之後,急急忙忙趕回李氏居住的院子,想趕在悅塵音回到馬家之前,得到李氏的示下。
冬梅剛跨進院子,就看見曾娘子喜氣洋洋地送穩婆出門,嘴裏還道:“奶奶受了驚嚇早產,奶媽子現在又沒有奶水,不得已隻能奶奶親自奶哥兒兩天了。可奶奶身子弱,隻怕奶水不足……”
兩個穩婆得了極豐厚的賞封,也都眉開眼笑地,忙道:“這不妨事兒,老婆子認得一個嫂子,正要出來與人做奶媽子,一會子回去了,老婆子就讓她過來試試看。”
曾娘子連連點頭說好,抬頭看見冬梅,忙對穩婆道:“奶奶那裏還要奴伺候,奴就不遠送媽媽了,還請媽媽千萬恕罪。”
兩位穩婆連聲說不敢,和冬梅見了禮,朝外走去。曾娘子似想起什麼,忙喊道:“後日哥兒洗三,還麻煩兩位媽媽早些來啊。”
兩個穩婆拍著胸脯保證,道:“嫂子放心,這事兒我老婆子絕不敢偷懶。”
等兩個穩婆走遠了,冬梅才試探性地問道:“奶奶生了?”
曾娘子讓著冬梅,兩人一齊朝正房走,笑道:“可不是生了!生了個哥兒,雖是早產,幸得母子均安,哥兒足足有六斤四兩重呢。”
這比那小戶人家足月的孩子還重了。李氏生了這樣一個大胖小子,無疑是馬家的功臣,更是坐穩了當家奶奶的那把椅子,以後不論誰再受寵,那也越不過李氏去。
冬梅聽了大喜,忙進屋與李氏請安,見李氏精神頭還好,就將悅塵音的事情說了,最後問道:“奶奶,你看這事兒究竟怎麼辦才好?”
“派人盯著她是對的。”李氏略略思索了一下,她現在生了兒子,即便是將悅塵音賣了,相公也一定不會和她計較什麼的。